正文 引子(1 / 2)

曹衝聽著耳邊母親環夫人隱隱的哭泣聲,極力的想睜開眼睛安慰一下她,可是眼皮卻重得象石磨,任憑他費盡了力氣也是枉然。他在心裏苦笑了一聲,無奈的歎了口氣。

母親這些天來一直陪在他的身邊,他雖然看不到,卻知道她一定很憔悴,這從她日漸嘶啞的聲音裏可以聽得出來。弟弟曹宇和曹據也一直陪在母親身邊哭泣,到底是親兄弟,不象曹丕,雖然也來看過幾次,但從他的聲音裏聽出的卻是一種輕鬆和快意。

是啊,也不能怪他,自己走了,就不能再威脅到他的地位了。誰讓父親那麼疼愛自己,而父親偏偏又是大漢朝最有權勢的司空大人呢。

現在一切都結束了。

去年郭嘉病死在柳城時,父親就曾悲哀的說,本想著郭嘉比他年輕,還想著將身後事托付給他,沒想到他年紀輕輕的卻先走了。當時曹衝還想著郭嘉死得實在太可惜了,沒想到這才過了幾個月,自己也要走了。

曹衝忽然覺得身子輕了起來,就象一片羽毛一樣被風輕輕的吹起,他詫異的睜開眼睛,驚奇的發現自己居然飄在半空中,母親掩著麵抽動著肩膀,曹據和曹宇一邊一個倚在母親的身邊,抱著母親的臂膀,小臉上盡是淚痕。

另一個哥哥曹彰一臉痛惜的站在一旁,他穿著一身戎裝,腰裏別著一把四尺黑鞘長刀,看樣子這個好武習性的哥哥練完武連衣服都沒來得及換就來看自己了。曹衝苦笑了一聲,以後再也不能跟這個哥哥一起騎馬射箭了,唉,烏桓人送的那匹名馬,自己還沒騎過呢。

曹衝眼睛瞟向了那張床,他忽然發現那張床上躺著一個麵色蒼白,臉頰深陷的少年,雙目緊閉,一動也不動。他是誰,他的臉看起來那麼的熟悉?母親為什麼會撲在他的身上痛哭?

他忽然明白過來,那就是他自己,他已經死了。

他有些驚慌的大叫起來,可是任憑他扯破了嗓子,母親他們也聽不到自己的聲音,哥哥曹彰也聽不到,隻是暗暗的抹淚。門外站了一個少年,卻一滴眼淚也沒有,隻是無神的看著烏雲密布的天空,臉上沒有一絲人色。那是周不疑,零陵的周不疑,自己最好的朋友,他這是怎麼了。

曹衝想過去拉拉他,卻被身後一個聲音叫住了。他回過身,看到一個長得奇形怪狀的人帶著一個臉上掛著一絲壞笑、被施了髦刑,穿著奇怪短衣的小子站在他的麵前。

“你是曹衝?”左邊那個白臉的問道。

“是的,你們是誰?”曹衝沉了臉喝道,這個人好沒禮貌,當著人麵直呼其名。

“那就對了,跟我走吧,你的大限到了。”那個白臉的沒理他,回過頭對那個壞笑的小子說道:“怎麼樣,這個你可滿意?”

“還行還行,嗬嗬,這小子長得雖然沒我漂亮,卻也馬馬虎虎了。我說老白,咱們的帳就這麼一筆購銷,從此兩不相欠了。”那個小子瞟了一眼怒氣衝衝的曹衝,拍著老白的肩膀笑道。

“好好,那你就去吧,我可是給你做了手腳的,你這次一定能活到不耐煩為止。”老白堆著笑對那小子說道:“不過你可要信守諾言,安安穩穩的做你的富家公子,不要擾亂世道。”

“沒問題,沒問題。”那小子嗬嗬的笑著,手指一撚,發出啪的一聲,那樣子象極了街頭的那些無賴少年。

“你是誰?”曹衝禁不住問道。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呀。”那個壞小子嘻嘻一笑,衝著老白揮了揮手,張開雙臂仰天大喊了一聲“大漢朝,我來了”就撲了下去,緊接著,曹衝看到自己躺在那裏一動不動的身體輕輕的抖動了一下,睜開了眼睛,他立刻明白了,自己的身體被這個一臉壞笑的小子占用了。

曹彰抹了把淚水,歎惜的看了一眼安靜的躺在那裏的曹衝,卻驚奇的發現曹衝的眼皮抖動了一下,他吃了一驚,連忙用力揉了揉眼睛定睛細看,這次他看到曹衝眼開了眼睛,定定的看著他,居然還眨了一下眼睛。

曹彰心頭一陣狂喜,倉舒沒死,倉舒沒死,他還活著。他撲上前去湊近了細看,又把耳朵貼在曹衝的胸前聽了聽,心跳聲雖然微弱,卻清晰可辨,而且越來越有力。他一下子跳了起來,拉了拉曹據說道:“快別哭了,倉舒還活著。”話沒說完就衝了出去。

曹據稀裏糊塗的應了一聲,下意識的朝曹衝看去,隻看躺在那裏的曹衝正看著他。他一愣,含著淚笑了起來,連忙推了推母親:“阿母,阿母,阿哥在笑呢。”

環夫人正失魂落魄的握著曹衝的手,她覺得天好象都要塌了。倉舒是她最得意的兒子,也是丈夫司空大人最心愛的兒子,本來她很有希望母憑子貴,可現在他卻得了莫名其妙的病去了,她覺得所有的希望一下子全落空了,她甚至能感覺到曹丕在聽到醫生下的結論時的那聲歎息裏透出的輕鬆和譏諷。

她雖然知道曹衝已經死了,卻不願意相信,一直覺得曹衝還沒走,就在那裏看著自己,也許隻是累了,睡著了而已。這時聽到曹據的話,她本能的抬頭去看曹衝,果然發現曹衝正看著自己,眼神還和以前一樣靈動,蒼白瘦削的臉上居然還有一絲淡淡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