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阿福的聲音的有些顫抖驚慌,他指著那個人兒…
楚逸捷終是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那個小人兒,卻已經蹲在地上,不知道在幹什麼,同時,腦海裏又浮現那句:改天我讓奶娘將五十文錢還給哥哥。
也隻不過一刻鍾的時間,幾個小乞丐已經將她洗劫一空,搶了她的包袱,搜刮走了她自己都不知道的銀票,將那新衣服踩得稀巴爛。
楚逸捷先是停下腳步,思想還未成弦,而他的行動卻已是離弦而出的箭,倏然之間,一抹紫色的身影,已經站在哭的奄奄一息的小人兒麵前,她拍著拍不走汙穢的新衣服,哽咽著,道:“新衣衣髒髒了…”好不容易盼到一年到頭也不能盼到的新衣服,穿都還沒穿之前,就這樣忽然毀了,如同是失去玩偶的傷心。
楚逸捷隻是不語,他不會安慰人,十五年來,也沒與一個人如此親近過。因為在父皇教他忘卻情緒,父皇要他變成一個冰冷的人,要做天下之王者,必須沒有什麼事情可以牽絆得了他的心緒,於是,他必須學著冰冷。
隻是不知今日為何,他冰冷的心牆卻坍塌了,他不自由自主,伸手抱起了這個孩子,輕輕地擦掉了她的淚水,為什麼在一個才見過兩次麵的小娃麵前,他的桀驁冷然就這樣消失無蹤了,他不知道這便是潛在他心底稱之為“人性”的東西。
沒有人生來天生冰冷,楚逸捷那般冰冷的表情是一種壓抑,父皇從小對他期許便很高,他也不容許自己初設麼差錯,因此他的冷然也是一種偽裝。
楚逸捷抱著這個小家夥,卻感覺一點質量都沒有,那麼圓的家夥,居然那麼輕,不可思議,比那天宴上他拎的小雪狐還要輕的感覺。五個饅頭,若是平日都這樣吃,那些食物都吃到哪裏去了?
就算在冰冷的人,會為某人留有一席溫暖之地,這或許便是他的注定,但是他此時不知道。或許在多年後從記憶裏回想起這一幕,他的嘴邊仍舊會蕩開笑意,發自內心的笑意。
夕語被忽如起來溫暖的擁抱,一驚,她的淚水卻不由越加洶湧了。她埋在他的頸間,泣不成聲。在府裏這樣,她告訴自己不能哭,不能哭,盡管哭也是要悶聲的,可是如今出了府外,她便再也忍不住了,盡管會想起娘親的那句話,夕語要乖,不哭,但是這樣的淚水幾乎是要流盡所有的委屈,其實她還不知道自己的委屈,她隻是單純地難過,對於新衣受損的難過罷了,隻是為何,這樣靠著紫衣哥哥的頸間,她哭也哭不盡似得。
待到她停的時候,她已經累地趴在他的肩頭睡著了。
“殿下的意思是帶她回宮?”阿福欣喜地道。楚逸捷點頭。不久的將來,他甚至想過要帶她回錦華,遠離這個璽樂,給她帶來無盡傷害的世界。
但是事實難料的一切,卻不會是他想的那樣,一些事情,是否注定了沒有歸處,好比一壺酒,一時爭鬥,卻要傾盡戎馬一生,好比一次相遇,一次分離,在此間的變幻也要傾盡人的一生。他帶她進了璽樂的客殿,那個可能要改變她一生命運的地方,那個可能要永遠毀滅她的地方。他當然不知,他不是仙不是神,不會料想接下來的一切。若是讓他真正明白過來,他當初是否還會堅持那樣的選擇…
這誰對誰錯,已經不再重要。重要的是什麼?這個答案或許也要藏盡了…
那年她五歲,他十五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