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吹散幾片流雲,月光似乎更加澄淨,李傲天攤開手掌,看著手心裏泛著銀光的發簪,說不出心裏是何種滋味兒,這個從來冷冷清清的人,今晚的話卻格外多,李傲天聽他講在禦國的算計圖謀,講西羌的往事,講兒時的記憶,講很多很多特別的心事,李傲天覺得自己上輩子信誓旦旦地說愛他,現在看來卻不過是場笑話,如果真的愛他,不會半點察覺不到他的可疑舉動,如果真的愛他,不會對他的過去漠不關心,如果真的愛他,不會從來不曾好奇過他心中所想,果然愛和占有從來就是不一樣的,或許蘭若語自己也清楚,所以從沒對上輩子的李傲天抱有過任何幻想。
他神色複雜地望著被自己打暈放倒在懷中的人,“傻瓜,隻有活著才有希望······”
李傲天回神看向不遠處的山嶺上,一身黑衫,身姿挺拔麵容冷峻的男人,“殺人狂,你帶他走吧。”
眨眼間,對方已至身前,李傲天顧不上感歎他出神入化的輕功,有些悵然道:“我沒想到,他跟我知道的,一點也不一樣。”
獨孤九玹麵無表情地看向遠方的月亮,“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無奈。”
李傲天上下打量了一番麵前的男人,原本很是壓抑沮喪的心,似乎一下子就敞亮了,“殺人狂,你也該娶夫了,別一天到晚老惦記著我大嫂。”
獨孤九玹麵上暗了暗,“你想說什麼?”
李傲天打橫抱起懷中的美人,“帶他走吧,給他全新的生活,我知道,你能給他重生。”能夠專注地愛一個人這麼多年,這樣的男人對於蘭若語這種缺乏安全感不輕易相信別人的哥兒總是有著致命的吸引力,這一點,李傲天從不懷疑。
麵前的男人似乎又恢複了一張冷臉,“你似乎忘了,我是來殺你的。”
李傲天嘴角一抽,“那就勞大爺您再手下留情一回,小的感激不盡哪······”
“每次手下留情我都要少賺一大筆銀子。”
“嘿,我說你一殺手頭子能缺錢嗎?”
“沒人會嫌錢多。”
李傲天默默地看了看天,都怪大哥二哥把他保護得太好,大哥不知道暗地裏派了多少人與他隨護左右,二哥安排在邊境的行商也時不時為他傳遞軍情,其中亦不乏高手,要不是碰見獨孤九玹,他永遠也不會知道自己這個從不與江湖打交道的人,竟然也會成為別人的暗殺對象,好吧,他是平日囂張得罪了不少人,也不乏麵對麵吃了不少敗仗的西羌人,本來以為自己功夫不錯,可是他這外家功夫上陣殺敵可以,短兵相接就差多了,人也不夠仔細,真要碰到行刺,指定一死一個準。
好在,有大嫂撐腰,獨孤九玹自然不會動他,隻是沒想到,一來二去,倒是跟大哥的情敵混熟了,這個男人不像看著那般冷血,反倒溫柔寬厚,堅如磐石,有著常人沒有的冷靜隱忍。最初的疑惑過後,李傲天似乎也慢慢理解,為什麼這個人怎麼看都比自家大哥靠得住,卻還是得不到大嫂的芳心。
或許真是一物降一物,大嫂雖是孤兒,但師父很疼他,又習了一身用毒的本事,小小年紀就成了魊影宮的宮主,一幹手下嗬護已是不及,哪有人敢違抗他,過人的美貌更是不知要受到多少少年英雄的追捧,心高氣傲,難免驕縱,所以無聲無息的守護他是看不見的。而他大哥那樣盡管深情,卻看起來沒心沒肝,折磨起人來又不計本錢的類型,才會讓習慣了被人捧在手心的鳳哥兒一頭紮進去,再也出不來。
李傲天翻身下馬,將懷裏人送到對方手裏,“一個哥兒你搞不定,可以說是有緣無分,兩個你還搞不定,我就要懷疑你是不是男人了。”
“你又嫌命長了?”麵前人冷聲道。
李傲天咧咧嘴,真夠無趣的這家夥!
獨孤九玹看著懷裏的哥兒,一樣傾國傾城顛倒眾生的容貌,可是和他記掛了這麼多年的翎兒卻似乎完全是兩個決然相反的存在。翎哥兒像隻高傲的鳳凰,讓人甘心跪倒在他腳下欣賞他目空一切的美,可是眼前這人卻像一株高山上的白蘭,看起來那麼遙不可及,卻似乎隨時都會湮沒在漫天的風雪之中,獨孤九玹不能否認,在看到他眼含淚水,握緊發簪刺向自己胸口的那一瞬間,他的心似乎也跟著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