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不得不說,縱使她們現在都守寡了,但是境遇還是不一樣的。周瑜雖然病故,但是他的功業還在,當年孫權賜給他的那些田客還在,他的部曲也都保留著建製,隻等著周循長大,他就可以領著他們作戰,建功立業,周家還是江東舉足輕重的大族,而大橋的養子孫紹則不然,作為孫策的兒子,孫權的侄子,他注定了不可能有建功立業的機會,相反,他必須得小心謹慎的做人,以免引起孫權的猜忌,招致無妄之災。
換句話說,大橋這一輩子注定了在感情上和物質上都一無所得。
世事就這麼多舛,當初她們姊妹在皖城相依為命的時候,誰能想到她們的命運會有這麼大的差距呢。
但是對於大橋來說,眼前這個知道體諒她的妹妹已經難能可貴了,相比於幾年前那個嬌狂的小婦人,她已經很滿意了。至於以後的事,那是命中注定的,不能強求。
大橋小橋說著體已話,下麵的四個年輕人卻神情各異,孫紹是客,坐在東首,獨列一席,緊靠著大橋的下麵。他端身正坐,雙目垂簾,似乎在研究漆案上的黑紅色花紋,並不理會對麵的周家三兄妹。周家三兄妹看著沉默的孫紹,有些摸不清他的底細,他這樣子既象是局促,又象是胸有成竹。平時話最多的周玉在最擅長的書道上輸給了孫紹,一下子成了鋸嘴的葫蘆,托著腮,伏在案上,轉著眼珠,打量著孫紹。而周循想的卻是昨天自己被孫紹擺了一道,他分明在孫紹麵前誇過回書上的書法,但是孫紹卻沒有告訴他這是他的書法,以致於小妹今天出了醜。周胤想的卻是,孫紹病了十幾天,自己有沒有可能單挑獲勝,在孫紹最強的項目上占個上風。孫紹的沉默在他的眼裏看來卻是身體還沒有完全恢複,有些病怏怏的。隻是這麼做好象有點趁人之危,也不是君子所為,所以他還是有些猶豫。
三人各懷心事,也沉默不語。
小橋和大橋說得投機,過了好一會兒才發現三個兒女的神色不對,有些詫異的笑道:“你們這三個孩子,今天這是怎麼了?阿玉,你不是要向大姨請教書道的嗎,怎麼坐在那裏不動?”
周玉嘟著嘴,眼光掃了一眼對麵坐如鍾的孫紹,小橋沒看明白,轉過頭對大橋笑道:“姊姊,你最近書道大有長進啊,阿玉最近醉心於書事,自以為頗有長進,是以精心寫了書子,本想著在你麵前顯擺顯擺,你這一回書,可讓她清醒了呢。”
“阿母……”周玉紅著臉,提著衣擺跑到小橋身邊,湊到小橋耳邊低語了幾句,小橋也吃了一驚,櫻紅的嘴唇撅成了圓形,潔白如玉的手指指著孫紹:“姊姊,真是阿滿所作?”
大橋微微頜首:“自然,難道我還瞞你不成?你要是不信呢,不妨當場一試。”
小橋正有此心,隻是她生怕是大橋為了給孫紹麵子,故意這麼說的,所以不好直言,既然大橋這麼說了,她不再推辭,立刻讓人安排筆墨,周氏三兄妹也早有此心,他們是無論如何不敢相信孫紹在短短的幾個月內有這麼大的進步的,這時為了求得真相,什麼溫良恭儉讓都顧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