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紹坐在書房裏,一手持簡,一手持筆,嘴裏念念有辭:“子曰,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橋月一臉不悅坐在一旁磨著墨,嘴裏也叨叨咕的:“這什麼聖人嘛,難道他不是父母生出來的,居然這麼說我們女人。”
孫紹喋喋的笑著,用毛筆點了點橋月的挺翹的鼻尖:“小月兒,你毀謗聖人,小心你阿母聽到了,打你的屁屁喲。”
橋英雖然嚴厲,但橋月知道孫紹是跟她開玩笑,不會真的去告訴橋英,倒也不怕,撇了撇嘴說道:“我說的又沒錯,憑什麼要打我。這些臭男人,嘴上天天掛著孝道,卻把自己的阿母和小人並列,偽君子,我呸!唉呀,少主,你怎麼在我臉上畫啊,洗不掉怎麼辦啊……”
橋月看著指尖的墨跡,氣得一跺腳,扔下研石,扭著小蠻腰氣呼的跑了。
孫紹嘎的笑著了一陣,又低下頭繼續寫,門口響起一陣腳步聲,孫紹頭也不抬,隨口問道:“這麼快就洗幹淨了?”
“什麼洗幹淨了?”剛進門的帥增詫異的問道。
“嗯?是你啊。”孫紹意外的抬起頭,見帥增手裏拿著一片竹簡,莫名其妙的站在門口:“什麼事?”
“張家的家主張溫來訪。”帥增將竹簡遞到孫紹的麵前,孫紹掃了一眼,見上麵寫著:“吳郡張溫,問起居,字惠恕。”連忙放下筆,站起身迎了出去。
張溫拱著手,腰稍稍躬著,和後世的聖人圖有幾分神似,一見孫紹笑容滿麵的迎了出來,連忙上前一步,躬身一拜:“打擾孫君了。”
孫紹卻沒有一點聖門子弟的樣子,他馬馬虎虎的還了一禮,然後親熱的拉著張溫的袖子就往裏走,張溫雖然有些不太習慣他這種親熱的姿勢,卻也沒有推辭,跟著孫紹進了門,在堂上分賓主坐下,孫紹一麵安排人上茶,一麵笑道:“上次流觴之會之後,幾次登門拜訪,惠恕兄一直很忙,無緣一見,今天是什麼風把惠恕兄的大駕吹來了?”
張溫淡淡一笑,上次流觴之會後,他存心和孫紹結好,但是卻沒有主動上門,而是派弟弟張祇來了兩次,孫紹上門回訪的時候,他都刻意的避開了,為的就是這個效果。他有些歉意的笑道:“真是不巧,少主兩次光臨寒舍,我都俗務纏身,未能再與少主一會,我也是十分遺憾。這不,這次我厚顏來訪,就是希望與少主一起赴建鄴,沿途也好互相探討,解旅途之寂寞,又能有所增益。不知少主可俯就否?”
“去建鄴?”孫紹愣了一下:“去建鄴幹什麼?惠恕兄要出仕了?那真是可喜可賀啊。”
張溫也愣了:“少主不知道嗎?顧君孝則歿了。”
顧邵死了?孫紹這次是真的大吃了一驚,顧邵今年才三十二歲啊,怎麼會死?難道豫章那裏打仗了?他愣了半晌,搖了搖頭道:“還沒有得到消息,想必報喪的人還在路上吧,惠恕兄從哪兒得到的消息?”
張溫點點頭:“我家有在豫章經商的子弟,前段時間就聽說顧君身體不太好,昨天剛收到消息說,顧君五天前在豫章歿了,現在大概要回建鄴發喪。按路程算,報喪的人大概今天或者明天就能到吳縣。我想著少主是顧君的妻弟,一定要去建鄴的,所以才趕來相約同行。”
“唉,我那苦命的大姊啊。”孫紹長歎一聲,連連搖頭。他大姊孫元英隻比大橋小兩歲,十四歲嫁給顧邵,如今也不過二十九歲,五年前二十七歲的顧邵起家為豫章太守,這幾年治績一直不錯,都以為這是他大展宏圖之際,誰會想到他居然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