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壹的酒量不錯,本來就白晳的臉越喝越白,比抹了粉還白,喝到最後,雖然眼珠子有些發紅,舌頭也有些大,但是他神智很清楚,建鄴的情況他介紹了不少,但是那都是大麵上能打聽到的,而有關機密的事情,他一個字也沒露,不由得孫紹不對他刮目相看。
人才,絕對是人才,這樣的人以後肯定會飛黃騰達的。
“多謝呂君指點。”孫紹很誠懇的拱拱手,欠身施禮:“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啊。”
“哈哈……”呂壹痛快的大笑,隻是酒喝多了,氣有些短,笑聲不免有些刺眼,他還了一禮:“孫君見笑了,今天呂壹借酒壯膽,在孫君麵前獻醜,有失言之處,還請孫君包涵。孫君,我不勝酒力,有些頭暈腦脹,就不陪孫君了。孫君放心在這裏休息,所有的帳都記在我的頭,以後隻要孫君賞臉,我這天然居就是孫君的東廚。”
孫紹看著拍著胸脯的呂壹,笑著連連點頭。呂壹施禮作別,腳步沉穩的出門去了,隻看他的背影,孫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他剛剛喝下了近一鬥酒,就算是低度酒,這也夠嚇人的了。
孫紹也沒有多坐,隨後也跟著起身,天然居的掌櫃已經得了呂壹的吩咐,客客氣氣的將孫紹送出了門,讓正準備掏錢的帥增大為吃驚。
“少主,怎麼……不要錢的?”
“這就叫嘴大吃四方。”孫紹既有些得意,又有些感慨的說道:“越是沒錢的人,越是處處要花錢,等有了錢吧,嘿,這想花錢都難了。”
敦武點點頭,深有同感:“可不是。就說在吳縣吧,以前要到天然居喝酒,那隻能借著嚐酒的由頭去占點便宜,現在有了錢了,管他什麼好酒,想喝什麼喝什麼,而且還不要錢,想給錢人家都不收,說是不給他麵子。這世道,真是有些想不通呢。”
主仆三人一邊走一邊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閑話,在大市上亂逛。建鄴的大市規模比吳縣的大,來往的人流也比吳縣的多,但是總讓人覺得缺少一種韻味,新建的城畢竟年份不夠,就如新釀的灑一樣,雖然夠烈,卻少了許多淳厚,總有一股子生辣。
“沒勁,還不如咱吳縣的東市好玩呢。”帥增撇著嘴,連連搖頭。
“德性。”敦武什麼時候也不忘刺帥增一句。
“閉嘴!有戲看了。”孫紹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前麵,興奮的喝道,一邊說,一邊大步向前趕去。敦武、帥增定睛一看,隻見一大群人擠成一團,七嘴八舌的嘈雜不清,其中還雜夾著幾個尖利的女人聲音,“乒乒乓乓”打砸的聲音,不由得來了精神,再也顧不上打嘴仗,跟著孫紹就擠了進去。他們都身強力壯,沒費多少功夫就擠到了前麵,再一看,樂了。
果然是打架的,還是女人打架。
三個身穿戎裝的女子正揮舞著手裏的帶鞘長刀,對著酒肆中的酒甕一頓亂砸,整個店堂裏到處都是碎陶片,一甕甕的美酒噴泄而出,酒香四溢,砸完了酒甕,那些剽悍的女子仍不解氣,又將店堂裏的案幾用具一頓亂砸。店主人和仆役們都被打得鼻青眼腫,抱著腦袋蹲在一旁,年近五十的掌櫃跪在一個一臉殺氣的戎裝少婦麵前苦苦哀求:
“夫人,夫人,是小人不長眼,求夫人開恩,求夫人開恩哪……”
那少婦身披魚鱗甲,頭盔捧在身後一個女衛的手上,露出和男子一般的發式,披著腥紅的大氅,腳下踩著繡著斑瓓虎頭的戰靴,腰間別著一口黃虎紋長刀。柳眉倒豎,杏目含威,皮甲下高聳的酥胸劇烈起伏,情緒十分激動。她看也不看哀求的掌櫃一眼,腮幫子鼓得緊緊的,眼角一陣陣的跳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