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東將軍張遼聽到曹操傳喚,帶著兒子張虎和部曲督張威匆匆趕到,一看到笑容滿麵的曹操,張遼有些意外,連忙上前行禮:“征東將軍臣遼,見過丞相、魏王殿下。”
“文遠,你的威名遠播江東啊。”曹操心情特別好,走上前來,挽著張遼的胳膊說道:“孫權被你打破了膽,現在要找你報複來了。你可有信心應戰啊?”
張遼既有些得意,又有些莫名其妙,他試探著問道:“殿下,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曹操大笑,撫著胡須連連點頭,示意劉曄把情況說一下。張遼聽了,啞然失笑,傲然說道:“隻要殿下下令,臣這就到陣前,斬了這不知天高地厚的豎子首級,獻與殿下麵前。”
曹操卻不動聲色的看了一眼張遼,眼珠一轉,又說道:“你可知這個孫紹有什麼異常之處?”
張遼想了想,搖搖頭:“臣不知,還請殿下指點。”
“將軍,這個孫紹是孫策的獨子。”劉曄插話道:“他今年十九歲,一直沒有出仕,年初,他剛剛娶了關羽的女兒關鳳。”
“關羽的女兒?”張遼愣了一下,兩隻粗糙的大手摩挲著,有些為難。孫紹對他來說無所謂,殺便殺了,可是關羽和他的交情卻很好,當年關羽在曹營的時候,兩人就象親兄弟一樣,現在雖然各為其主,交往不多,但是當年的那份感情還在,如果現在讓他去殺了孫紹,不免有些對不住老友。但這種心情隻是一晃而過,他隨即又抬起頭笑道:“雖然他是雲長之婿,可是他更是孫家的子弟,既然敢來叫陣,我自然不能客氣。”
“不然。”劉曄搖搖頭,意味深長的笑了:“將軍何不想想,孫權為什麼要派孫紹前來挑戰?”
張遼不解,思索片刻,忽然驚訝的叫了一聲:“莫非?”
“正是。”曹操插了一句話,冷笑一聲:“孫仲謀得了兄長的基業,卻不放心兄長的遺孤,自己怕擔這惡名,卻想借我的刀。嗯,他當老夫是笨蛋嗎?”
“可是……”張遼有些為難:“這陣前交手,總不能故意相讓,那樣對我軍士氣大有影響啊。”
“不需要你讓,擊敗他就可以了,傷了他也無妨,卻不要傷他的性命。”曹操一揮手,不容分辯的說道:“留著他,比殺了他更好。”
張遼心領神會,躬身應命:“臣領命。”
“去吧。”曹操擺擺手,轉身對劉曄說道:“請諸君來,與我一起登台觀戰,看看孫紹是否有其父之風。”
劉曄應了,轉身去安排。張遼出了營,帶著張虎、張威等人,回營披甲執戟,帶著親衛曲來到陣前。看守江邊的曹軍已經得到消息,早就讓孫紹三人上了岸。孫紹騎著火紅的高頭大馬,單手持戟,斜指向天,高大健壯的身子挺得筆直,在陣前來回奔馳。赤兔的雄駿配上孫紹的英姿,當真是人如虎,馬如龍,威風凜凜,不可一世,任誰看了都得喝一聲采,好一個少年英雄。
張遼的心裏忽然咯噔了一下,突然想到了什麼,臉色頓時一變。
張虎將張遼的神色變化看在眼裏,連忙問道:“阿翁,怎麼了?”
張遼沒有說話,眼睛死死的盯著遠處的孫紹,忽然低下了頭,揉了揉眼睛:“吹了風,眼睛難受。”張虎抬頭看了看風向,覺得有些不對勁,這風是西北風,從背後吹過來的,也並不大,怎麼可能就吹得難受了。他沒有吭聲,猶豫了片刻道:“阿翁,要不讓我去會會他吧。”
張遼遲疑了一下,點頭道:“你小心些,此子武藝不凡,莫要輕敵。”
張虎還沒有說話,張威卻不以為然的哼了一聲,拱手道:“少將軍,何勞你出戰,這無名之輩就交給我吧。依我看,這豎子不值一提,唯有那匹馬倒還看得入眼,待我上前奪了來,獻與將軍。”
張遼看了他一眼,正色說道:“你如此輕敵,如何能應戰?自己戰死事小,傷了我軍士氣卻是事大。你隻知道那馬好,可知那馬的來曆嗎?”
張威臉一紅,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
“我看這馬有些眼熟,好象是……好象是以前溫侯騎過的赤兔。”張遼看著遠處還在叫陣的孫紹喃喃自語,“算起來,那匹馬已經老了,但是那馬後來歸了關羽,關羽是受馬之人,不可能不用它配種,這馬身材高大,四肢修長有力,看起來極似那匹赤兔的血脈。”
“溫侯呂布?”張虎忽然明白了張遼剛才為什麼失態。溫侯呂布是張遼的舊主,和張遼亦師亦友,張遼初入丁原帳下的時候,呂布指點過他武藝,後來又一直跟著呂布征戰,白門樓呂布被曹操所擒,高順從容就義,而張遼卻不甘心就此了斷一生,因此投降了曹操。他在曹操帳下屢立戰功,現在升到了征東將軍之位,可謂是功成名就,但是當年對呂布的歉疚,一直是他心頭的隱痛。如今看到與赤兔神似的戰馬,他可能又想起呂布了。
其實張遼的心情遠比他所想的複雜。孫紹不僅是馬和呂布像,長得也有幾分神似,都十分俊朗,眼前這個手持鐵戟、身披戰甲,胯下赤兔馬的孫紹,活脫脫一個年輕版的呂布,更重要的是,他的字同樣也是奉先,這讓張遼恍惚之間有一種錯覺,仿佛現在不是身在曹營,而是身在九原的刺史府。
“阿翁,既然如此,我去將那馬奪了來,獻與父親。”張虎大聲說道。
“我去吧。”張威再次請令。
“嗯,小心些。”張遼片刻之間就恢複了平靜,點點頭,嚴肅的說道:“小心應付,也不可傷他性命。大王有令,留著他有用。”張威不以為然的一笑,催馬上前,來到陣前,離孫紹百步時勒住了馬韁,大聲喝道:“我乃征東將軍部曲將張威,來將通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