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旌的臉色變得很難看,他這一路仗打得太順利了,順利得有些無法接受步騭現在的情況。他以前一直很敬佩步騭,覺得他的能力比自己強,可是現在步騭居然把一個占上風的戰事打成這樣,實在讓他有些失望。崔謙有兩百多條船,四五千人,在海盜裏麵算是最強大的,但是步騭有三百多條船,將近萬人,而且裝備都比海盜強,僅僅中型戰船就有近百艘,還有三艘樓船,這麼強悍的戰鬥力,怎麼會輸得這麼難看?這還沒算士匡等人的力量呢,如果再加上士匡的兩千多人,步騭現在可是三倍於敵啊。
步騭的目光從衛旌的臉上一掃而過,隨即落在了孫紹的臉上。分別一個多月,孫紹顯然沉穩了很多,坐在一邊一聲不吭,既不象衛旌這樣沉不住氣,臉上也看不出什麼緊張的神色,顯得非常平靜。
“奉先,你可以有什麼好的建議?”步騭淡淡的問道。
“我對情況不熟悉,哪能有什麼好建議。”孫紹笑了笑,瞟了步騭一眼,又接著說道:“府君也不要擔心,你雖然損失了一些,可是我們帶來的船和人,完全可以彌補你的那點折損,戰事還可以繼續。現在最重要的,是搞清楚前麵失利的原因在什麼地方,隻有搞清了原因,才可以對症下藥,才能反敗為勝。”
步騭點了點頭,感慨的苦笑了一聲:“真是天意弄人,奉先十五艘船出海,一路劈波斬浪,所向披靡,我帶了三百多條船,卻損兵折將,看來我真不是帶兵的材料。”
孫紹搖搖頭:“府君何必這麼說,我們對付的是小股的海盜,實力懸殊,當然所向輒克,而府君對付的是南海實力最強大的海盜,難度不可同日而語。再說了,如果不是府君牽製住他們,我和衛君怎麼可能這麼舒服的一路招搖過市?”
步騭淡淡一笑,示意了一下隨從拿過海圖,就是上次孫紹看過的那張,鋪在案上:“我還是先把這裏的情況對你們說一說吧。”
孫紹瞟了一眼那海圖,忽然笑道:“府君,吃這個海圖的虧不小吧?”
步騭一愣,一時沒回過神來,他看看孫紹,又看看海圖,顯得很迷惑:“海圖怎麼了?”
孫紹頓時一腦門子黑線,步騭打了一個多月的仗,居然沒發現海圖的問題?難怪你打敗仗,能打贏才怪了。他正在考慮怎麼說話,衛旌也發現了問題,他在圖上指了指,驚叫道:“不對啊,府君,你這圖的幾個島位置都不對。”
“啊?”步騭再有城府,也無法保持鎮靜了,他眼神一凜,緊緊的盯著海圖:“那兒不對?”
“孫君手上有一份海圖,和你這個差不多,但是這幾個島的位置相差很大。”衛旌不假思索,手在海圖上飛快的移動著:“這個,這個,還有這個,都不對,這中間的位置差距太大了。”
說話間,孫紹已經讓帥增拿來了他的海圖,往案上一鋪,步騭不顧自己的形象,撲上去仔細查看了一會,一拍大腿,懊喪不已:“我被這幫豎子給騙了。”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孫紹和衛旌都蒙了。
“你們慢慢聽我說。”步騭苦笑一聲,長長的歎了一口氣,這才緩緩道來。
步騭剛到徐聞的時候,打了幾個勝仗,附近的海盜望風而逃,就在步騭準備再接再勵,殺奔位於朱崖的崔謙本寨時,接到步騭調兵指令的士壹等人到了,他們帶來了一百多艘船,兩三千人,步騭當然很高興,於是與他們一起商量。士壹等人表現得十分合作,步騭所作的安排,他們全部舉雙手讚成,隻有一條,那就是步騭身為此次大戰的負責人,必須坐鎮徐聞指揮,不能親自到前線去。他們的理由是,海戰很危險,比陸戰還要危險,陸地上打了敗伏,還有地方躲,在大海上如果打了敗仗,就是死路一條,而且,就算不打敗仗,你如果迷了路,或者是遇到了風暴,那也是生死未卜。如果步騭有什麼意外,那他們就是殺了崔謙一百回,也無法挽回這個損失。
步騭聽了,覺得也有道理,倒不是他怕死,是他覺得自己畢竟不是帶兵的出身,如果強行到第一線指揮,隻怕反而會幹擾帶兵的將領們發揮。因此,他就在徐聞住了下來。可是後來的戰事讓他十分失望,幾次大戰下來,不僅沒繼續開始的好勢頭,反而急轉直下,每次行動都因為意想不到的問題而失敗,不是找不到對方的蹤跡,就是落入了對方的埋伏圈,要不就是明明說那個地方有個什麼島可以補充淡水的,受命而去的將士回來卻說,那裏根本就沒這個島,能看到的隻有天茫茫,水茫茫,隻能無功而返,最離譜的一次是一個他信任的中郎將帶著一千多人到預定的海港暫靠,可是等進了海港,卻發現崔謙正等著他,一千多人幾乎全軍覆沒,隻逃出來幾個斥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