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景
這是兩個多星期後了。
人們在大街上經常可以看到一個靠雙臂爬移的廢人,對他卻沒有一點同情心,相反,接待他更多的是唾罵和汙蔑,那不僅僅是由於他的臉上刻有“惡毒之畜”四個大字,而更多的卻是由於他在地上一直不停的寫著四個大字:謊言,毒謀。
他已經好久沒有吃到一點剩菜黴飯了。
每個小地盤都有一個乞丐占領著,他斷然是爭不過這些“領將”的。記得那還是他剛剛爬行到這個比較繁華的街市,本來在密牢裏就破敗不堪的衣服,經過這樣不停地爬行更加……那還是衣服嗎?正麵已經露出了被摩傷的皮膚,一條條血紅血紅的,有的都已經潰結成了血疤,所以他現在隻能側臥著爬移!
一個路人看到這樣的場景,頓時生發出無限的憐憫和同情,但他也隻是一個生活在最底層的仆人,主人讓他來街市買些豬肉……,他狠下心來把他的早飯,也就是那唯一的而且還是硬棒棒的半個黃饃施舍給了他,然後歎息著趕緊離開了。
他小心的捧著那半個黃饃,竟然一時忘記了饑餓,而是眼含著無限的感激之情,目送著那個好心的人直到在人海中消失。
他實在是餓壞了,迫不及待的卻隻咬了一小口,細細品嚐著,那感覺就像我們喝茶水一樣品的津津有味。
“拿過來吧你!”一位“領將”一把從他手中奪過那被咬了一小口的半個黃饃,接著在他暴露的肚皮上又狠狠地踹了一腳,厲聲道,“敢他媽在老子地盤搶東西,不想死就給老子滾遠一點,狗雜種!”
這一腳踹的可真好,一下子就讓他把嘴裏的碎饃饃也給噴了出來,他都顧不上疼痛,趕緊像隻狗一樣去舔,卻被一隻突然而至的狗給舔了。之後他便呆呆的,傻傻的,趴在那裏,直至那隻歡快的狗歡快的消失……他卻依然還,傻傻的,呆呆的,趴在那裏……但是自始至終他的頭顱卻一直是高昂著的!
夜晚,他會像賣火柴的小女孩一樣縮窩在一個牆角裏,這樣可能要比在大街上暖和一些?也或許更多的是,這樣會讓他覺得有安全和尊嚴感。是啊,在夜晚,有誰會注意到縮窩在牆角的他呢?
男人在這個時候往往才最容易哭泣,沒有愛人,沒有朋友,沒有一個問候的人。可以說他現在就是這樣的情況:一無所有……!
等待和希望?是的,等待和希望!
他用兩隻冰涼的手撐在冰冷的大地上,這樣他就可以像個人一樣坐著!他抬起頭,也許這樣眼淚就不會掉下來?也或許更多的是,他想看著那美麗的星空,以便告訴自己這世界上還是有美的東西呢!
那打著旋兒的淚水就是打著旋兒不肯掉下來!所以他看到的星星都是模糊著的,再加上他過於饑餓,就出現了幻覺:那模糊的點點星光組成了一副副美妙的畫麵。
他看見了,看見了他那美麗動人的梅爾塞苔絲,就像小女孩看到了她那慈祥的老奶奶一樣向他靠近,他情不自禁的抬起一隻手來,想要擁抱她,近了,快了,那微笑著的梅爾塞苔絲,他就要牽住她的手了,可是,她消失了,是的,她消失了……
你還會回來嗎?我的親愛的……
他看見了,看見了和他一起征戰疆場的兄弟們,他們一個個英勇無謂的向他露出堅毅剛強的笑,那種笑就像當時他們在困水山時給奄奄一息的大都督勒克萊爾的笑一樣,於是,他也笑了,但笑著笑著,笑也消失了……
我們還會重來嗎?我的兄弟們……
時間總是像水一樣流著,有時緩慢有時急,卻永遠不會倒流。過去的就過去吧,既然曾經走過,何又念掛於心?
就這樣,愛德蒙在模糊中挨到了天亮。
夜色消失了,星空消失了,他想他也該消失了吧?難不成就這樣苟延殘喘的活著,沒有一絲希望……?
“聽說邊防又騷亂了?”
“什麼情況?”
“還不是那個敵國,聽說他們重整旗鼓的又要來了!”
“這你可別亂說,快走快走。”
“是真的……皇上都封那個什麼唐格拉爾為大都督了呢……”
愛德蒙因此而活到現在。因為沒有人比他更清楚邊防騷亂是怎麼一回事了,他知道這又是唐格拉爾的謊言和毒謀,所以他要去拯救這個全國都誣陷了他的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