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婆,我走了,朝著堂前那佝僂的背影深深一拜,我轉身走出了隱賢堂。
碼頭邊,搖船的六叔衝我點頭,阿宓要出島了啊。
陣陣海風,帶著水腥氣,浮沉島慢慢的隻剩下一個小小的黑點。
三月前,三婆跟我說,阿宓,你瞧,海市。
島上最高處,海麵影影綽綽的城市,似幻亦真。
是都城玉京呢,三婆喃喃自語。
她狠狠抽口煙鍋,看我神往的表情,搖頭,也罷,你想去,就去吧。
於是,我期待興奮忐忑。
真正出島,心頭又有些空空落落。
港城善水,六叔摸摸我的頭,阿宓保重。
六叔保重。
沅恒七百九十二年,四月初六,晴
海平無波,出島第一日,善水城。
熙熙攘攘的人群,簇擁著往一處聚去,玉京來的商船靠岸了。
船上下來的貨物都搬到港口的廣場集市上,過往的行人皆是滿臉興奮
“快看,那兒在賣獸奴呢。”一個小童,拉著位白衣女子急急的從身邊擠過,絆到了我的腳
“哎呦”女子也被我的竹箱撞到了肩膀,頓時兩人摔到一處。
我忙起身,隻覺的腳踝處一陣鑽心的刺痛,掙紮著站起向女子賠禮,
“不關公子的事,”女子臉色微紅,又轉頭怒戳小童的腦門:“都是你淘氣。”
小童白淨活潑的臉龐頓時苦了起來,“好姐姐,芸兒錯了。”
我背起竹箱,
“哎呀,血!”
被喚作芸兒的小童指著我大叫起來,我這才發現腳踝處隱隱透出血跡,。
我從竹箱裏掏出瓶接骨草灰,敷在傷處,看她們姐弟一臉的歉意,
“公子受了傷,我們陪您去醫館診治吧。”
“無妨,無妨”我搖頭,“在下學過醫,小姐不必介懷。”
接骨草灰的藥力滲透的很快,止血止痛,隻是我很心疼,我帶的不多。
我來回走了幾步,讓他們姐弟放心,那女子掏出荷包倒出幾塊銀兩遞上:“公子萬不可再推辭,不然我們姐弟實難心安。”
我尷尬的站著,不知如何拒絕。
“快來看啊,各色獸奴難得一見啊!”
前麵搭著的戲台傳來一聲大喝,人潮頓時湧過來,也罷,我拖著傷腿,淹沒在人群中,遠遠還聽見那女子焦急的呼喚。
擠著擠著居然到了戲台前排,台上,一個猥瑣的胖子舉著皮鞭口沫橫飛的叫賣:“瞧啊瞧啊,狸族金眼美女薩瓦娜,身材一流,勾魂奪魄,包你天天□□!起價10兩”
那薩瓦娜頭上長著一對耳朵,穿著露出一半豐滿胸脯的紫色裙裾,她扭著腰用手慢慢掀開裙擺,一雙修長白皙的腿上印著鮮紅的奴印,引得台下的男子集體抽氣。
“好貨色!大爺我出10兩!”
“我出15兩!”
不一會,價格就漲到了40兩,胖子眉開眼笑,連問幾遍還有沒有出價的,見無人回應,啪的甩了下鞭子:“薩瓦娜由這位老爺拍得啦。”
薩瓦娜拋個媚眼,轉身下了台。
胖子又開始大肆叫賣:“岩鼠族十個鼠工,起價10兩!”
鼠工是挖礦好手,身材矮小,頭臉如鼠,金銀銅鐵,無論發掘還是尋礦脈,都需要鼠工。
這些鼠工也很搶手,拍出的價格居然比美女還高。
我出島第一次瞧見獸奴拍賣,心下有些不忍。獸奴壽命短暫,智力低下,被人類肆意奴役屠殺。
現在拍賣的羊奴,大多給富戶買去做奶媽,但是自己的孩子卻剛出生就被溺死。
搖頭退出人群,我在集市上閑逛了半晌
日落西山,集市人群也漸漸散去,回頭又到了戲台前。
胖子叫賣了半天,精神疲頓,但是還是拉開沙啞的嗓門:“狼族獸奴,看家護戶的好畜生,隻要1兩,隻要1兩。”
那獸奴赤身裸體,頭頂生瘡腳底流膿,奄奄一息,渾身惡臭,傷口幾處還生了蛆蟲
無人問津不說,還連帶嚇跑不少看客,胖子急了朝他甩過一鞭破口大罵:“要死不早死,害的老子做賠本生意。”
摸摸荷包,我問胖子:“5貫賣不賣?”
胖子愁眉苦臉:“你再添點。”
我搖頭,轉身欲走。
“哎哎,那邊小哥,5貫就5貫,賣於你了!”
胖子帶著我走到台後,嘟嘟囔囔的有些不樂意:“本來定能賣個好價錢,結果是個癆病秧子,便宜你了。”
付了錢我接過那張汙穢血腥的契約問:“這個便是奴契?”
胖子點頭:“您收好啊,這個毀了獸奴可要逃掉的。”
奴契上滴著獸奴的鮮血,混合著咒語,獸奴身上便會出現鮮紅色奴印,咒語裏說明擁有這張契約的人,獸奴必須無條件服從。
契約銷毀,奴印變粉色,獸奴就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