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的時候，天已大亮。
“姑娘，昨夜睡得可好。”紫淵站在慕秋戈身旁，放下手中的紫銅盆，淺淺笑著看著慕秋戈。
慕秋戈聽到睡得可好這一句話，再抬頭，便看到了紫淵或明或媚的笑容，雨陌現在還好嗎。
杭楚奚回府的那一日隻是覺得外麵起風了。
她現在，人在哪裏，會不會還像幼時那樣怕冷，等過些日子下雪了，她還記不記的披上那件狐裘。
“秋戈，是我不好。”杭楚奚下馬放慢步子，仿佛在這裏，還有她存在的氣息，就像她還在自己身邊那樣，一顰一笑，一舉一動，都觸手可及。
“楚奚。”
杭楚奚回過頭，是尹伊洛。
“伊洛，什麼事？”
尹伊洛晏晏的笑著，頭上的玲瓏簪發出叮鈴清脆的聲響，手中，握著一副畫卷，走到杭楚奚身邊。
“是什麼。”杭楚奚掃過畫卷，並未在意。
“是你一直想要的東西。”尹伊洛斂氣臉上的笑，輕輕抽開畫卷上的係繩，卻並未將畫卷展開。
“你知道我想要什麼。”杭楚奚沒有理她，轉身離開。
“你看一眼，就不會後悔了！”嘩的一聲，杭楚奚聽見畫卷展開的聲音，飄出遊絲一般的香氣，散在空氣裏。杭楚奚驀地回首。
竟然是她。 洛柔馨。
她不是已經消失那麼久了嗎，這幅畫不是早就被她燒了嗎，怎麼還會在尹伊洛手裏。杭楚奚想到洛柔馨這個名字，心頭還是緊了一下。
“你從哪裏來的這幅畫？”杭楚奚迅步到尹伊洛跟前。
“哼。”尹伊洛嘴角扯起一絲冷笑。“我隻要你輕輕摟著我，我就告訴你。”此刻的尹伊洛臉上，看不到往日善意的笑，眸中滿是詭異的光彩。
杭楚奚猶豫了，可是畫上是洛柔馨，對於她，自己有太多太多的回憶，有太多太多的牽扯。
“好。”
杭楚奚輕輕拽住尹伊洛的手，僵硬的將她拉入懷中。
恍惚間，他在街角看到一襲水藍色的身影，是秋戈。
杭楚奚一把將尹伊洛推倒地上，那席身影越飄越遠，杭楚奚在身後一直追，一直追。
“秋戈，我想起來了，秋戈，你還不肯原諒我嗎？”杭楚奚見女子停住了步伐，站在與她一丈遠的地方，臉上盡是苦楚。
“既然你愛她，那我算什麼？”
驀然轉身。
是一張傾城絕色的麵容，神色空靈，左額上有一朵妖冶的桃花怒放著，格外耀眼。
“柔、馨。”杭楚奚霎時驚然，她是柔馨，她不是慕秋戈。
為什麼那一刻，自己竟然把他當做了秋戈，也許，自始至終，她不過秋戈的影子，她穿藍色紗裙的時候，和慕秋戈是神似，原來曾經自己愛了她那麼久，愛的都隻是記憶深處慕秋戈的影子罷了。
“杭楚奚，你告訴我，你曾經對我說過的話都是什麼，你說要和我一生一世一雙人的諾言呢？你說就算我離開，你也會永遠愛我一個人的。”
洛柔馨走進杭楚奚，一把將杭楚奚推倒在牆上。
杭楚奚無力反擊，以為自己愛了她那麼久，她竟然會負他，沒想到，到頭來，竟然是自己從來沒有上過心。
附近的人群逐漸多了起來，看見一個弱女子竟然把杭家的少爺推倒下來，群聚而來。
“想不到，你自始至終，愛的竟然是這個女子。”一陣略帶溫慍的聲音從人群中傳來。
杭楚奚望一眼，是一個陌生的女子。
自己卻是從來沒有講過。
那女子卻刹然走到自己跟前。
“啪。”
女子的手已落下，清脆的打在杭楚奚臉上。
“就當是我替秋戈打你的！”
說完，女子轉身離開人群，人群中議論繁雜，女子卻也全然不顧。
“秋戈。秋戈。”杭楚奚愣在一旁，卻感覺不到臉上的痛，隻是秋戈這個名字，又刺痛了他。
她曾經真的是傾心以對，自己卻把她的真心踩碎一地，自己沒有資格做她愛的人，沒有。
也許正如她所說，阿九在很多年前就死了，大概離開的那一天，就死了吧。
“楚奚，楚奚。”洛柔馨先是呆了一刻，卻馬上跑到杭楚奚身邊，輕輕拽著他的衣袖。
“柔馨，我們回去吧，我會好好待你的。”杭楚奚卻未曾看她一眼，徑直走在前麵。
我沒有資格愛你，曾經愛你的人，早就死了。
慕秋戈住在宮中三日，第三日，卻在宮中看見了宮外漫天綻放的煙火。
她最愛的便是煙火，這樣的美麗總是匆忙急逝，連挽留的機會都沒有。
宮人隨意談話著，杭府的公子和民間一個名叫洛柔馨的女子成婚了，可是一段佳話啊。
慕秋戈慘淡的笑了一笑。
“如你所願，你終於和她在一起了。我的離開，是對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