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點耳背,你知道,而且不管怎麼說,我都不是個紳士。”
然後他等待布拉德的回答。
布拉德白色的嘴唇向上彎了彎,像是要擠出一個笑容。“既然你這麼說,我確實想起傑瑞米曾給我打了一個電話。我們並沒說很長時間。”
“你們都說了什麼?”
“隨便聊聊。”
“隨便聊聊。”文森特把它記錄下來,“聊了四十二分鍾?”
“聊聊最近都在做什麼,就是這類事情。”
“你和傑瑞米之間很熟嗎?”
“我們隻是見過一兩次麵,還談不上是朋友。”
“你第一次見到他是什麼時候?”
“很多年前。我不記得了。”
“我再問一遍,你們都說了些什麼?”
“跟我說了說他最近都在忙些什麼……”
“比如說……”
“特別具體的我記不清了。像是寫文章、舉辦晚宴之類的事情。”
他就和卡特夫斯一樣:這個狗娘養的在說謊,說謊,說謊!“那麼你呢?你和他都說了些什麼?”
“和他說的差不多。我的工作啊,我的公司啊。”
“那你們打電話的目的是什麼?”
“這你得問他。我們隻是聊聊近況。”
“他半夜三更地給你打電話隻是聊了聊近況?”
“就是這樣。”
“他怎麼知道你的電話號?這個號碼是查不到的。”
“我想,也許是我以前給他的。”
“我還以為他不是你的朋友。”
布拉德聳聳肩。“也許他從別人那得到的。”
文森特停下來看了看布拉德。他遠遠地站在一邊,一半身體隱藏在陰影裏,另一半則暴露在燈光下。他仍然看不到布拉德的眼睛。
“傑瑞米打電話時有沒有流露出恐懼或是慌張的情緒?”
“這個我可說不準。我確實記不起來了。”
“你認識卡特夫斯嗎?”
布拉德回答前流露出一絲驚訝的神色。“不認識。”
“那貝克曼呢?”
“不認識。”這次沒有停頓。
“福斯克伯爵呢?”
“這個名字很熟。我好像在社會版看過一兩次他的名字。”
“巴倫夫人?喬納森?”
“不,不認識。”
這樣下去毫無希望。文森特知道他現在是無能為力了,於是他合上了記事本。“我們之間的談話還沒有結束,布拉德先生。”
布拉德此時早已回到他的台球桌前。“但是我可以非常肯定地告訴你,我和你沒什麼好說的了,中士。”
文森特轉過身,然後又停下來。他轉回身說:“我希望您近期不要做出國的打算,布拉德先生。”
一陣寂靜。鼓起勇氣,文森特追加了一句。“我可以認定你為此案重要的證人,來限製你的行動。”文森特知道他根本無權這樣做,但他的第六感告訴他,最後這句話確實切中了要害。“你覺得怎麼樣?”
布拉德好像什麼都沒聽見,但是文森特知道他聽見了。文森特轉過身朝出口走去,路過那一排排特殊型號的台球桌——有著超大的台麵和略小的洞口。經過門口時,文森特停下腳步瞪著那個侍者。他臉上的假笑不見了,整張臉突然間徹底地換上了一副中性的表情。
“這兒的娛樂項目叫什麼?台球嗎?”
“斯諾克,先生。”
“斯諾克?”文森特瞪著那個人。他在拿他開玩笑嗎?聽起來像是那種妓女需要另收費的東西。但是,從他臉上看不出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文森特離開那個房間,按了一下通往前門的電梯按鈕,乘著它下了樓。讓那個門衛和他的規定見鬼去吧。
夜色緩緩浸透了紐約健身中心寬敞的台球室,布拉德拿著球杆站在台球桌旁,而他的心思早已經離開了麵前的球桌或是台球。六十秒鍾過去了。布拉德把球杆放在台麵上,走到酒吧那兒,拿起了電話。他得做點什麼,並且速度要快。在意大利還有重要的生意等著他,任何人——尤其是這個傲慢的中士——都不能讓他錯過這筆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