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6點整。天上可恨的下起了大雨。
根據季節來看,現在應該還是太陽高照才對,但今天卻覆蓋著厚厚的雲,一絲陽光都沒有。
我走在從學校回家的路上,路過一向都會經過的河邊。
如果沒有下雨的話,孩子們坡下打草地棒球都不稀奇,不過果然沒有孩子會在這雨中跑來玩吧。
沒有人會喜歡濕身吧。
可以看見偶爾有其他人跑著衝回自家。
“我現在就算跑也無濟於事啊。”
本來是帶回學校的收縮傘被不認識的學生順手牽羊了。這是家常便飯了。
“就是查過天氣預報才帶的啊。”
雖說還有幾把收縮傘剩著,不過沒有想過去偷。
聆聽著這能消除周圍雜音的雨音,就有世界隻有我一個人的感覺。
麻煩的麵子,討厭的視線,都可以用雨幕來遮擋。所以偶爾淋著雨回家也不錯啊,我如是想道。
雖然聽起來有些自大,我沒有輕視世間,也沒有冷眼相看這世界。隻是,也沒有為了世界而努力過日子。安穩地從學校畢業,作為社會的齒輪擺到適當的位置運行,跟一個不美不醜的女人職場結婚,造兩,三個人,被孫子看護著老死。隻求這樣。如果我有親密的朋友的話,恐怕會被吐槽說我真沒夢想吧。但是因為我從來就沒有過朋友,所以不清楚。
我能做的一直都隻是打架的對手。
“今天被我揍慘了的家夥應該已經回去了吧……或許有些打過分了。”
因為傘被偷走而令我火大,所以沒有留手。
“嘛,管他的。”
這時,看見一群躲在橋底下的孩子。不知道他們在幹嗎,這麼大的雨,不可能是打草地棒球吧。
我並非有意地瞧了一眼,偶然間孩子們也扭過頭來,與我麵麵相對。
略微沉默。然後,完蛋了。然後露出如是的表情,孩子們就飛快地撐起雨傘跑掉了。嘩嘩地踩著水走了上去。
看見他們都拿著傘,就知道似乎不是來躲雨的。
我目送著孩子們的背影跑走後,就不自覺地走向橋底下。
或許是被拋棄的貓咪吧,我如是稍微想道。
帶有水滴的雜草把我的褲子弄濕了很不舒服,但現在已經不是什麼大問題了。
提包裏頭都已經濕透了。
“……喔喔。”
孩子們所蹲著圍觀的,跟想象一樣,確實是‘被拋棄的’東西。
但是,怎麼說呢,這不是貓啊。
對,被拋棄在這裏的是……人,一位少女。
噢噢,說被拋棄在這兒,是不妥當的啊。
應該說是因為遭受什麼事故而倒在這裏比較恰當吧。
年齡看起來比我小,應該是中學生級別。裙子不自然地卷起來,大腿都露出來了。
該不會說是被剛才那幫孩子做了什麼壞事吧。
一想到那是開始對異性感到興趣的年齡,就覺得不是不可理喻……。但那都是小問題。
“這打扮,是什麼……cosplay?”
對,倒在地上的少女的打扮,跟平常的衣服有點……不對,是非常的不正常。而且發色都是粉紅色的。
要說要是有人打扮成這樣在鎮裏到處走的話,我就二話不說想揍一頓,然後處以拖去遊大街之刑。
“喂,睡在那種地方會感冒的哦。”
我輕輕地踢了一腳。但是,沒反應。看來是完全失去意識了。再用力踢一下,還是沒反應。
“該不會是掛掉了嗎?……喂。”
我蹲下來搖搖她的肩膀,但完全沒有醒來的氣息。
因為身體還有熱度,所以看來起碼沒有死掉。
雖然本想交給其他人處理,但現場確實除我之外別無他人。
喂,誰來……。當我這麼想著然後掃視周圍,因為大雨嚴重影響可見度,本來就沒什麼人經過的地方,更不可能看到有人了。
“沒辦法,回家算了。”
當沒看見就這麼走就什麼事都不會有了吧。不想被卷進麻煩中。
但是,要我棄而不顧走掉啊。我就是覺得不能就這麼扔在這不管。我並非是想當英雄。
……隻是單純厭惡被他人棄而不顧的行為罷了。
這吸水的衣服好不保留地暴露出少女的身體線條,但因為是幼體所以我沒什麼想法。
如果是金發而且夠豐滿的話,我恐怕還會覺得有點那啥。
“好輕啊……”
這相當於抱起小學低年級生麼?不,我是沒抱過。隻是不知不覺這麼覺得。
抱起來後,就發覺這公主抱的姿態有點問題。
要是被第三者看到的話就肯定顯眼。為了避開這個,我先把少女放下,然後改為背起來。
“嘛……這樣就算行了。”
背上緊貼著的衣服雖然冷,但同時少女的溫暖也傳達了過來。
“像這樣與人接觸,要怎麼把握度呢。”
不,這絕不是變態方麵的意味哦?要是敢搞錯就殺掉。
“殺誰呀……”
我心中如是吐槽自己,在回家路上稍微加速。
啊啊……對啊,事先說明個。我會想要幫助這家夥的理由,是因為厭惡被他人棄而不顧這話。
那隻是因為我本來就是親身經曆的。
你懂了吧?我以前被拋棄過。
被我唯一的親人,我的母親。
1
我背著失去意識的少女走進市中心一樁建了17年的一戶型3LKD的家。
打開濕漉漉的提包從中拿出帶有鑰匙的鑰匙圈。開鎖後,就盡可能不給身後帶來衝擊地打開門。
家中的玄關理所當然是漆黑一片,一片寂靜。
“我回來了……”
我如是低聲說道,因為不是說給任何人聽的,所以這句話轉眼就消隱在雨音中了。
隨便抓過放在脫衣所裏的兩條浴巾,輕輕擦去吸進製服裏的水。
就算這樣,從玄關到客廳的路上,既然還是啪嗒啪嗒地留下水跡。
在沙發上鋪一條浴巾,把少女放躺在睡在上麵。
“然後,怎麼辦呢。”
一邊給她擦拭手腳跟頭發,一邊期待她趕快醒來,但是卻不見一丁點反應。
呼吸並沒有顯得特別混亂,看起來隻是單純睡著了,但不管叫多少次,失去意識的少女都沒有醒過來的感覺。
“話說……這什麼啊……”
正想要用浴巾擦擦濕透的頭發時,就發現異常了。本來雪白的浴巾不知何時一片紅。
仔細看看,少女的衣服上也帶有血痕,而且還不少。
當初在河邊把少女撿起時,因為太暗而沒有察覺到。
趕快叫救護車吧——。我單手拿著手機,一麵尋找少女的外傷。
但是——不管怎麼找,都沒有發現少女有什麼外傷。
“是不能輕易看見的地方……是這樣?”
那說的就是這衣服下麵的意思。我正想要檢查下時,不由自主地住手了。
‘失去意識躺著的少女’‘兩人獨處’‘脫衣’。怎麼想著都不是什麼可有的狀況。
但是……把受傷的可能性擱置一邊更危險。
在此隻能稍微下定決心脫掉吧。
摸索著各種地方時,失去意識的少女,略微有了點反應。於是我停下手說道。
“喂,振作點。沒事吧?”
看樣子不是很難受,隻是普通地睡覺一般,少女轉了個身。小嘴巴裏漏出來的聲音奇妙地色色的。
“嗚……不行不行。”
我為自己這個一瞬間覺得這個孩子似的女孩兒的色氣的人而感到羞愧。
隻是,那個,因為有生以來第一次看見睡著的女孩兒轉身,嗯,這的不大好。
要說什麼不大好,那個,該說是微妙地鮮明吧,這光潤的嘴唇,以及大膽露出的大腿,還有現在似乎能窺視到的胸。
麵對這完全無防備的狀況,身為男人是想要做點什麼的。
雖然之前都沒有注意到,少女長得容貌非常動人。頭發順直,看起來就覺得柔順。應該是屬於人見人愛的類型吧。通俗點說,就是如同那種常見的精巧的人偶。
既然她現在沒有意識,那麼稍微玩弄下應該也不會被發現的——。
“呃,白癡麼我。這不就跟剛才那幫色小鬼一樣了啊……”
心中糾結著什麼的我,一晃,注意到少女背上有不常見的東西。我所注意到的是正常人不該有的東西。
“……這是……什麼……”
從她背上那邊稍微冒出點樣子來的黑色東西。
那個,簡單形容就是應該是被稱為‘翅膀’的東西,在那裏。
“這裝飾,是時下流行的麼……?”
我最後所說出來的是還可以接受的結論。
如果是人造的話,通常情況下一眼就能看穿了,但這個不是。
雖然還沒直接看過,應該是跟蝙蝠的翅膀差不多吧。真實得詭異。
“是真貨麼。……難不成?”
摁不住好奇心的我試著用手摸一下。
——那一瞬間,麻痹般的衝擊向我襲來。
“!?什,什麼,剛才的……!”
這可不是靜電這麼簡單的強度。感覺從手直達肩膀上。還以為是被雷擊了的錯覺,這痛楚。
我交互看下翅膀跟手。看起來都沒有什麼變化,隻有手還在不斷打戰痙攣著。
“什麼啊,剛才那……話說,這翅膀……”
感覺也好,溫度也好,都無法想象那是偽造的東西。麵對這難以置信的現實,腦子就一片混亂。
我雖然感到對不住人,但為了確認是不是真的有翅膀,於是就決心檢查下少女的背部。
因為不知道該怎麼給她脫衣,所以就把衣服卷起來看吧。雪白的肌膚暴露在我的眼前。
不過,剛才感覺到的色氣,放在這翅膀之前,早就消掉了。
“哈——”
真的假的……。這無容置疑是從身體長出來的翅膀。正好位於肩胛骨上。真的是從皮膚裏長出來的翅膀……。
這種有可能存在麼?背上長著黑色翅膀的人雲雲的,聽都沒聽說過。這不就跟惡魔一般麼。
“總之……試試扯扯看。”
這麼說著,當我伸出手要抓住翅膀時,少女的眼睛似乎微開了。
“……嗯……”
這次是確確實實出聲了。她慢慢的張開大大的眼睛。當然,跟眼前的我自然地四目相對。
看著就覺得要被吸進去的深邃雙瞳。怎麼看都不是日本人。令人產生一種想要永遠盯著不放的衝動。
這是一雙令人感到未知的恐懼的,漂亮的雙瞳。
“啊……那,個……這裏是……”
看來還沒完全醒過來,所以沒能順溜地說話。
“沒事吧?”
“誒,我…………我,為什麼……在這種地方……”
“你倒在河邊了。發生什麼了?”
“河,……那是哪裏啊。我不知道……頭,有點,暈暈的……”
“別硬撐著起來不就好了?”
少女小聲的說句沒關係,手搭在沙發背上撐起上半身。我這時就不去看濕透的地方了。
“哪裏覺得痛嗎?”
“哪裏痛?……沒有……”
那麼,沾滿了這條毛巾的血呢?跟這家夥毫無關係麼?
“我……我……”
她迷迷糊糊地看著正前方。些少沉默過後,少女的眼睛終於回過神來了。然後跟我四目相對。
“這裏是,哪裏?”
“你問這是哪裏,這時我家——”
“為什麼,我會在這種地方?是不是對失去意識的我做了什麼見不得光的事……”
“怎麼可能!反倒是你要感謝我咧!”
我不禁怒吼道。少女從下麵抬頭盯著我。
“真的麼……呃,哈?感謝啥?”
“冷靜聽我說。聽好了?這裏是我家。My
house。”
“就是說你打算把我帶進來耍壞頭對吧?哼,真是夠惡魔的想法啊。”
“所以我說不是啦……你在河邊失去意識,沒辦法我隻好把你帶回來了。”
“你說得我一頭霧水……”
或許依然還處於混亂狀態吧。似乎沒有理解清楚自己所處狀況。
“喂,喂喂!”
少女注意到自己的衣服淩亂,立馬擋住裸露出來的肌膚。
下一個瞬間,她就對我投來詛殺級的死瞪目光。
“你對沒有意識的我做了什麼。”
“這可是不得了的大誤會啊。再說,那淩亂的衣服是那幫小鬼頭——啊,不,大部分是我啊。……抱歉。”
“抱歉你個頭!是被殺掉還是被滅掉你選個喜歡的。”
“選哪個不都是沒救嗎……”
“惡魔不會救人。擅長的是給予絕望。”
什麼惡魔啊。……嘛啊,我又不是不清楚她現在陷入恐慌的心情,這裏就隻能想辦法令她安下心來了。
“首先先想起自己為什麼倒在河邊吧。”
“為什麼……誒?”
少女伸出自己纖細濕潤的手臂,突然開始摸我的耳朵。不會是突然就扯我耳朵吧……。當我如是防備時,
“你的耳朵為什麼是圓的?”
冒出一句非常奇異的問題。
“耳朵圓的?……話說你有點不高興啊。真是個怪家夥。”
少女可能是想著什麼,我們倆之間稍微來了點沉默。
字聽到家外微小的下著更大的雨帶來的雨音。
“第一次見帶這種耳朵的家夥。”
“這是我的台詞。你的耳朵也太尖了吧。”
…………。
又是雙方互相沉默。而且比方才那段還要長。
“莫非你是……人類?”
“廢話。你看我是大猩猩或者黑猩猩麼?”
“我看你是笨蛋。散發著笨蛋的氣場。”
一想到終於人醒過來了,真是個超嘴賤的女人……。
“騙人。為什麼人類會在這裏?誒,誒?”
可能是又陷入混亂了,被不明所以的狀況搞昏了,嘟囔了一小段時間,然後可能是得出結論了,冷靜的說道。
“我是惡魔。惡魔提莉。”
惡魔呃?剛才起就冒什麼蠢話啊,這家夥。
我不禁歎著氣搖搖頭,看了看架子上的時鍾。
時間正好是7點。再這樣把不認識的少女放在家中就會帶來倫理上的危險了。
“我是說真的呀。既然你說你是人類,不相信我也無可厚非。”
可能是注意到我沒有相信,所以就鼓勁開口說道。
少女明白用語言來說明是白搭,於是就往後一轉身,展現出我本來就很在意的東西。
肩胛骨上赫然長出來的,黑色翅膀。
“這是惡魔之翼。蠻可愛吧?雖然隻有一隻。”
說起來,她這麼一說我就注意到了。少女的背上隻有一邊翅膀。
普通的翅膀應該有兩邊都有長吧。
可能完全沒有理由說要裝惡魔所以就帶一邊。
“……那個是真貨?”
“看不就知道了?還是說你是看著都不懂的弱智?”
“你真是口無遮攔啊……。翅膀呀。懂似非懂……能動下嗎?”
“當然可以。”
嗬嗬地她哼笑兩下,就啪嗒啪嗒地動了動背上的東西。
“惡心!超級惡心!”
“哈啊!?我的翅膀哪裏惡心了!”
“啊啊不不因為隻覺得感覺很不好而已。不小心就說漏嘴了。”
“要是說的真的話,這不就更不好嗎!”
想不出還有什麼能動的翅膀類型。沒有那種人造物的惡心違和感。那明顯是真貨翅膀。
“怎樣?這樣信了吧?”
可能是因為我顯得吃驚,所以她看起來有點高興。悠悠然地扇著翅膀。
“……就是說,你是真貨惡魔?”
“對。”
“是嗎是嗎。”
“相信我了吧。”
“……怎麼可能。趕快現形吧。”
“喂。喂喂,你幹嗎啊!”
我以旁人會誤解的勢頭衝上去,繞到少女背後,抓住翅膀。
雖然手感是真貨的感覺,但現在不去在意。
“如果拉扯能出血的話我就認可是真貨。嗬嗬。”
“哈啊!?開,開毛毛玩笑啊,你這惡魔!好痛!好痛哇!”
“什——!”
不管扯得多用力,卻感覺不能輕易扯下來。
“好痛!要被撕破了!”
這時,少女似乎真的很痛,痛得表情扭曲了。再這樣扯下去的話,真的會從身體上撕下來——
“痛,好痛……我說……我說好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