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硤師大在東硤市的北郊,再北是東硤市的一個縣城潤豐縣。師大東邊是一個體量巨大的公園,靠近學校這一側是寬闊明淨的明遠湖,往南一點是一座不高不低的大成山。說山不高,是相對於天朝眾多的名山而言的,這座海拔不過300米的山確實不算高;說山不低,是相對於東硤的平坦地貌而言的,在沿海的平原上突兀地聳立起哪怕是一座近百米高的大樓,也顯得巍峨峻峭,給人以崇高之感。大成山也不孤立,而是綿延數公裏,不知道最遠通向什麼地方。師大南邊是密布的居民小區,商業街,步行街。東硤書市在大成山的南邊,是師大學子最喜歡去的所在。書市的正西是東硤火車站,而火車站的正南方是有名的南湖公園。但南湖公園這個名字極其普通。幾乎每一座城市都有一個自己的南湖公園。而且,很巧的是,幾乎每個人來到一座城市,都會被介紹去去南湖公園。
南湖公園靠著一條商業步行街,商品眾多,吃的東西也很多。唐韻她們就是去那邊逛街去了。師大不大,卻有南北兩個校區,校區大門相對而開,中間隔著一條公路,距離本就不長的這段公路幾乎畫滿了減速帶和人行橫道,在這裏開車通過絕對是一件痛苦的事,因為來來往往的學生很多。薛正他們的宿舍樓就在學校的西邊,出門左轉就是學校為方便開的一個小門。一食堂和唐韻她們宿舍在學校的西北角上。
薛正也沒有心思睡覺,他才穿越過來不到半天時間,根本就沒有什麼睡意。既然唐韻剛才說就要回來了,他還不如去外麵等著,也省得到時候打電話麻煩。於是他就去了明遠湖邊。
今天的天氣很好,又快到秋天,雖然東硤地處北方,比較幹燥,但在樹蔭下乘涼畢竟是一件愉快的事情。而且現在已經快到傍晚,陽光已經不太強了。雖然公路上仍然彌漫著強烈的熱浪,在湖邊卻是自在多於煩悶的。薛正找了一個陰涼的長椅坐下,看著連綿樹陰下行走的人群,沒準兒唐韻就是其中一撥呢。公交車的下車點在薛正現在的位置以南,所以薛正也不怕會錯過唐韻她們。
給唐韻發了一條短信,說清楚了自己的位置,薛正就擺弄起手機錄像來。他先錄了一段明遠湖裏有人遊泳的情景,又剛好看見湖邊立著一塊牌子“禁止遊泳”。心裏不免好笑。不過也沒有打算管這種閑事,很多地方的這種警示牌隻能起到相聲的功能。薛正就見過有人采訪這些私自下河下湖遊泳的人,卻聽那些人振振有詞:“這麼好的資源,擺在這裏不用,不是浪費了。”“那你有什麼安全防護措施嗎?”“以咱的遊泳技術,絕對是準運動員級別的。”由此薛正又想到一個行人闖紅燈被交警截住的采訪。
那行人也是這般振振有詞:“我被撞死撞傷都是我的事。”
交警正想要說什麼的時候,那行人就搶過話頭:“我知道啊,闖紅燈沒有素質,不過我就是一個沒有素質的人,象我這麼沒素質的人少一點兒就行了。”
“這不光是素質問題,人家司機碰了你是要賠錢的。”
“那才10%而已”交警都歇斯底裏了。
“人家出錢也很心疼嘛。”該行人最後表示,“這個視頻作為一個正麵教材,最後應該是我對著鏡頭說我下次一定不會闖紅燈了,然後就默默地離開嗎?”
交警無語:“你以為演電影啊?”
“我可以配合一下的。”緊接著這個行人又打斷交警的勸告說“你希望我不要闖紅燈,但我還是會闖的。”
心裏瞎想著,手裏的手機不自覺地就對準了身後的公路。
還沒到下班放學的時候,路上的車不算多,多是公交車慢悠悠來來往往,偶爾一二輛豪車疾馳而過,速度很快。這時薛正看到了一件怪事,一輛黑色小車居然慢悠悠地跟在66路公交車後麵。東硤市象這樣的建設北路這樣的交通要道,並行是八車道的,因此也專門設有公交車道。要說中間的道路有障礙,偶爾有小車借一下公交車道也還說得過去,可這樣車並不多的時候,還吊在公交車的後麵就有些說不過去了。薛正拿手機將這一幕錄了下來。
66路車在明遠湖的站牌麵前停了下來,車上的人都下來了。薛正看到了唐韻也從車上下來了,左手還提著一個紙袋子,應該是買的東西。右手拿著手機,是跟薛正一模一樣的情侶機,下了車之後,就在公路旁的人行道跟估計是她們宿舍的同學說著什麼話。公交車停靠下車上車完畢之後就又駛離開了。
唐韻好像是說完了話,就看見薛正坐在那明遠湖邊的樹陰下,興奮地揮了揮手。薛正也揮了揮手,卻見那後麵的小車突然加速,薛正目眥欲裂,大聲叫道:“小心!”
唐韻吃了一驚,迅速轉身,一個龐然大物撲麵而來……
薛正用足了全身力氣迅速跑,那小車往後一退,略微轉了個角度風馳電掣地跑了。薛正邊跑邊大叫:“撞人了,撞人了。小車撞人了。”路邊的行人,唐韻宿舍的同學也沒敢去攔車,隻是眼睜睜地看著那小車絕塵而去。
薛正叫著唐韻的名字衝到唐韻的身邊時,唐韻已經昏迷了過去,雪白的腿上一片血跡,膝蓋以下的小腿骨頭都露了出來。薛正沒敢動她,趕快報了警。唐韻手機扔在了一邊,那紙袋已經被小車壓扁了,從裏麵露出幾個粉碎的餅幹包裝。餅幹碎屑散落一地。
10分鍾之後,醫院的救護車趕到,略做處理之後,將唐韻和薛正接上了車。救護車一路疾馳,薛正握著唐韻冰涼的小手,雙眼通紅。
到了醫院,唐韻被送進了手術室。薛正又給宿舍裏的魏明,雲龍打了電話。又找到院裏輔導員的電話,告知他們這場事故。輔導員是個女老師,叫李學敏,聽到這一消息之後安慰了薛正幾句,說他們會幫著處理後續的工作,薛正臉色鐵青。唐韻宿舍的同學也趕到了醫院,應該跟之前的薛正很熟,問等在手術室外麵的薛正唐韻現在的情況。但醫院現在正在手術,薛正也不清楚。隻是手裏握著唐韻的小包,臉色鐵青,暗自垂淚。心裏的怒火蒸騰,之前的車禍場麵不斷在眼前閃現。他注意到了那輛小車的異常,卻怎麼也想不到它會傷人之後逃離現場。
又過了一小會兒,兩個警察來到了醫院,一男一女都穿著製服,男的高高大大,麵容白淨,額頭偏左邊有一顆小黑痣,女的也很清秀,手裏拿著文件夾。
“同學你好,我是市交警隊的周昌,這位是我的同事黎曉明,根據你報警的情況,我們已經到現場進行了勘察取證。由於你是本案的目擊者,我們需要你配合,做一份筆錄。”男的看見薛正之後,就說道。
“嗯,我會配合的。”薛正強壓下心裏的憂傷,恐懼和憤怒,開口道。
在取得薛正的筆錄之後,又讓薛正簽了字。周昌說:“薛正同學你放心,這個肇事司機是逃脫不了法律的製裁的。你好好地照顧你的同學,我們會後續跟進的。”
“嗯。”
警察走後,又有一個護士來到薛正旁邊,護士略帶同情地道:“同學,你們現在應該去掛號交費了。不交錢,我們不能提供後續的治療。”
薛正壓抑住心裏的悲憤:“放心吧,馬上學校那邊就會過來處理的。一定要給她最好的治療。”
護士點點頭,也走了。
接著,輔導員老師也趕了過來,也是詢問了一番唐韻的情況,又詢問了一番車禍的細節。就去聯係警方處理問題去了。
由於肇事司機已逃離,現在還不清楚具體的處理情況。不過現在各方麵都表示會好好處理這起事故。
薛正繼續等待著唐韻的消息,時間在一分一秒地過去。薛正仍然在構建當時的整個過程。那輛詭異的小車,緩緩地跟在公交車後麵,等公交車離開後,卻突然加速撞向人行道,然後又在退了幾米之後,後輪再次碾過唐韻的小腿。這不是什麼意外,根本就是謀殺。
薛正坐不住了,越想越覺得這更為可能。唐韻宿舍的幾個人還沒有離開,薛正找到她們,其中有個叫曉娟的人,薛正見過一麵,應該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