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迷前未曾感受到的疼痛仿佛被放大了千百倍,身體每一處都像被四輪馬車狠狠碾過。強忍著呻吟出聲的衝動,喬塔艱難地轉過頭,就著星光與還未熄滅的火光,看清了靠坐在旁邊的陌生人。
一頭短發搭著,看上去柔順得不可思議,顏色是他從未見過的純正黑色——這證明閉上眼睛之前所見到的不是幻覺。這個人麵部的輪廓不像安瑞爾大陸上的人類那樣深刻,線條淺而柔和,卻也沒有精靈的尖耳朵。此時此刻那張臉上的眉毛正擰在一起,注視著周圍的與頭發同色的眼睛帶著古怪的複雜神色。
奇怪的陌生人。
喬塔得出結論的時候,與對方的目光撞到了一起。
“喂,紅頭發……”
“喂,黑頭發……”
兩個人不約而同的選擇了極其相似的開場白,但立刻就開始大眼瞪小眼起來。
從對方口中說出的話,於彼此而言都是陌生的語言。
喬塔的眼神中帶上了警惕:“你是魔族?”
他其實也不確定是否真的存在魔族,但傳說中魔族卻的確是黑發黑眼……當然,喬塔完全忘記額上長角與膚色極度蒼白那兩條特征。
而黑發青年則更徹底地無視了他,自言自語著:“……靠,見鬼了,好象真的不是地球。”
這點不僅僅從語言上判斷,真要說起來,蘇瑞覺得那紅頭發少年口中的發音還有點類似英語……卷成一片反正都聽不太懂。
他肯定的依據,是周圍與地球截然不同的環境。
無論是廢墟還是依稀能辨的建築,至少與理論上自己應該在的那個夜晚極端喧囂的城市毫不相符。最重要的,是他聞到了空氣中濃厚的血腥味,夾雜著某種狂暴的獸類氣息,還有黑暗中隱隱能見到的大量幽綠的光點。
“地球上要是一下子死這麼多人,世界警察早出來亂叫了,再說也不可能有這麼多野獸吧。”
喬塔知道對方在說話,但自己隻能看到一張一合的嘴巴,卻一個字都聽不懂。他很快惱怒起來:“你!到底是什麼人!”
然後他又忘記了彼此語言不同無法溝通,見到對方仍舊對自己是理也不理,大怒:“最可敬愛的火神安塞斯……”
萬分可惜的是,剛醒來的喬塔此時頭腦明顯還不太清晰,忽略了現在身體內魔力還不夠充盈。
一顆異常小巧的火球,猶猶豫豫地出現在半空。
然而這顆驀然出現並朝自己射來的小火球,讓蘇瑞的臉上現出驚喜的神色,純黑色的雙眼閃亮得好象倒映了整個星空。
伴隨著一聲長而尖銳的口哨,喬塔皺起眉,聽到黑發青年口中流出一串雜亂的語音。
當然,他無法理解對方的欣喜,更無法聽懂那些句子——
“真是太神奇了!我應該沒有眼花,這的確是魔法!親愛的佛祖觀世音上帝安拉你們真是太偉大了!我愛你們~這個世界真是太神奇了~!”
視線裏,黑發青年向天空拋起飛吻,手舞足蹈。
不論是被忽視得如此徹底、還是破天荒發出如此小的火球,都讓喬塔羞怒交加,渾身不自禁地微微顫抖起來。
換在平時,他早好好教訓這高傲的、毫無禮貌的黑發小子了!
偉大而可敬的火神安塞斯啊~喬塔第一次有如此迫切的欲望想要發出威力最猛烈的禁咒。
忍無可忍,喬塔猛地跳起——疲軟的身體牽動了痛苦的神經——但他仍是跳了起來,狠狠揪住黑發青年的領口——他這時才注意到對方的衣服樣式也頗為陌生——大聲地、一字一句地吼道:“你這個、高傲的家夥給我聽清楚!我,火係魔法師,喬塔?費爾德裏安,在此向你宣戰!”
蘇瑞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
對方的目光讓喬塔惱火,又加上一句:“如果、你有與自身的高傲相匹配的勇氣,就開始吧!”
回答他的是一片沉默。
蘇瑞完全不明白他說了什麼,隻看到他極其激動的模樣,不由挑了挑眉。
喬塔更憤怒了:“懦夫!”
雖然仍舊是無法為大腦接受的語言,但語氣和眼神裏的鄙薄不屑卻清楚地表達出來,這讓蘇瑞感到自己被侮辱了。
空氣如同被施了結晶術般凝固起來。
兩個彼此都認為被侮辱的人……其中一個還不時小幅度的搖晃著身體……麵對麵瞪視著對方。
氣氛緊張,一觸即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