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按照秦懷德新的工作部署，測量完水渠以後，經緯儀立即投入對第三紀礫岩層的測量。因為金福林在礫岩層中所采的試驗樣品，淘出了相當多的沙金。其中有個樣，裝的一小臉盆砂礫，竟淘出6粒黃豆那麼大的金粒。人們望著黃金興奮得高聲歌唱，“是那山穀的風，吹動了我們的紅旗；是那狂暴的雨，洗刷了我們的帳篷；我們有火焰般的熱情，戰勝了一切疲勞和寒冷。背起了我們的行裝，攀上了層層的山峰，我們滿懷無限的希望，為祖國尋找出豐富的寶藏。……”
秦懷德找生產二隊借了兩隻水桶，這水桶每隻可以裝50斤水，容積也就是0.025立方。一桶砂礫中淘出的全部金子，秤一下重量，乘上40，結果就是沙金含量的克/立方數。用這種方法可以估出礫岩層的含金品位。
他首先在20多米高的礫岩剖麵上布置采樣線。小寧根據秦懷德的指示，在陡崖上做記號。當采樣線選好以後，他問：“秦隊長，為什麼要選這裏？原來那兩個地方為什麼不行？”
“小寧你看，第一個點，礫岩層中的礫石太多太大，沒有代表性。代表性就是指符合全陡崖的平均情況，不算特別才行。第二個點倒是有代表性，但礫岩層太厚，在厚度上不符合平均值。現在我們選這條線，含礫情況符合平均狀態，層厚也符合平均要求。現在我們量一下線長。”
用測繩測量的結果，垂直於礫岩層的陡崖斜長約為23米，坡度平均為60°。這樣折算礫岩層的厚度，正好是20米，因為礫岩層基本上是水平的。
這23米的斜長，他從上到下布置了46個重砂樣品，每個樣品剛好裝滿1水桶，一個樣長度為50公分。他估計一個小組做完這剖麵，至少需要三天時間；又到相距200米外的另一處地方，布置了同樣的剖麵，交給另一個組。剩餘4名地質人員就利用經緯儀展開了大比例尺地質測量工作。要準確圈定這礫岩層的分布範圍。
經過四天的地質測量，礫岩層的分布範圍被確定了：北到基岩出露的山根兒，南北寬約1公裏；東西長約5.3公裏。兩邊平均，厚度是在離邊緣300米處漸漸變薄的。這裏說的當然是平均情況，具體的礫岩層分布區還是有點兒複雜。但它的體積可以按這個形態進行計算。秦懷德列出草算式，經過簡單計算，得出礫岩體積約為5000萬立方。假定其中金的平均含量剛剛夠品位，金的總儲藏量可能達到150噸！相當於15個大型金礦床。
第一批90多個重砂樣品已經派專人送去實驗室，要求精確地秤量各樣品中金的重量。因為野外目測大多數樣品含金，他再布置了兩條控製性采樣線；又在礫岩與基礎岩石交界處采了幾個試探性樣品。
這樣在二十家子工作的時間就長了，過完“七一”，又迎接“八一”，前前後後有一個多月。這裏發生了許多令小秦終生難忘的故事。
從地質隊員住到生產隊騰出來的房子開始，他們從來沒有出去趕集買過菜，因為每天都有些老大娘、老大爺和嬸子們來朱世真這兒賣菜、肉、蛋等類，收也收不完。太多了，朱世真要不了啦，有的社員竟偷偷地趁他不防備丟下就跑。再要找他們付錢就找不到人啦，問誰都說不是她（他），反正沒人承認。這種情況很快反映到秦懷德那兒。秦懷德和劉師傅一齊去找大隊長，要大隊幹部無論如何做好社員的工作。說明我們非常感謝大家，但這樣不收錢我們就不好辦啦。菜多了吃不完也是浪費。大隊決定三個生產隊輪流供應地質隊副食品，沒輪到的隊不許去。這樣“供大於求”的矛盾才算緩解下來。
有天下午，曬在大院裏的工作服突然不見了。朱世真從外頭回來嚇了一跳。可反過來一想，這地方從來也沒丟過東西。一定是那些社員又搞什麼名堂。他找小孩子問，小孩子不告訴他，隻是笑。他就回去做飯去了。趕到同誌們從野外回來之前，那些工作服整齊地疊好回到了房間裏。朱世真拿起來一看，所有的破損處都打好了補丁。補丁用布的顏色很講究，不注意根本看不出來。
村子裏突然多了一些半大孩子，安永興才注意到放暑假了。學生們有些暑假作業不會做，也會找“安大夫”幫忙。安永興弄不來，就找秦懷德。秦懷德跟他們解釋一番，孩子們算是明白了。這裏麵主要是數學和物理。秦懷德問了一下大學畢業不久的小餘和小王，他們也覺得中學的東西很久不摸已經生疏了。這些中學生們提出的問題很多是共同的，給這個講過又要跟那個講。男生膽子大些，什麼問題都敢問；農村的女學生們，總有點怯生生的。在集體輔導中，就不存在這些問題。小秦就跟孩子們商量，搞一次集體輔導。小秦整整講了一個下午，講得口渴了，女生們就主動切好西瓜送過來。
汽車來回給社員帶信，連郵遞員都跟劉本德熟悉了。後來就有社員找地質隊員給代寫書信。一開始是大爺、大娘，給參軍、上學在外地的親人們寫信。後來發展到年輕人。他們不是不會寫字，而是有些信不知怎麼寫好，讓地質隊員給出主意。有個二十出頭的小夥子，扭扭捏捏地跟小秦說，請秦隊長給我參謀參謀，這信該怎麼寫。秦懷德說，什麼事兒呀？問了兩次，他才吞吞吐吐地說：
“是戀愛信。我那女朋友問我，我們能不能確定戀愛關係。”
“你對這事怎麼看？”
“我挺愛她的，做夢還常常夢見她。可就是不知道她媽什麼態度，害怕她媽反對。”
“那你就把自己的想法一五一十地告訴她，請她先做好媽媽的思想工作。同意了更好，萬一不同意也不要著急，下次找機會再跟媽說。可以讓她介紹一下你的情況，爭取她媽同意。或者可以請她媽來做客，了解一下你的情況。”他“嗯、嗯”地答應著。秦懷德自己也沒有談過戀愛，更不知道自己說的這一套對還是不對。
第一批樣品的鑒定結果回來了。有一組樣品，靠礫岩層底部的2米，沙金品位相當高。按小秦計算的結果，達到了50克/立方；但上層的沙金品位比較低，一般在2至3克/立方。個別的隻有痕跡。另一組樣品的沙金品位，在靠底部有3米達到10克/立方；上層的情況也同前一組樣品類似。秦懷德覺得還不能對金礦床儲量進行最終估算。他除了布置新的采樣剖麵，決定在礫岩分布的中部地區打一排有支護的淺井。這樣工程量就比較大了。小分隊的人員被分成兩部分，一部分人堅持在沙金礦作業，一部分人由老李和老張領著在外圍加強地質勘察工作。
又經過十多天，樣品鑒定結果全回來了，周圍地質工作也全做完了。秦懷德對礫岩層中總的金儲量進行了計算。結果是：黃金總量有171噸，其中可以開采的有70噸左右。他在圖上圈定了可采範圍，附上假想剖麵圖。他和李、張二人經過討論，寫好一份普查報告。報告還提出開采建議，建議由縣工業局主辦，邊采邊探。淘金和運輸工人盡可能利用二十家子當地勞動力。報告更建議對於淘金用水進行回收利用，采取淨化措施，防止汙染河流等等。由於這樣需要一些費用，報告選用的可采品位比規定值高一倍。但有充分理由說明，這不算是采富棄貧，浪費資源。
這樣一份精心製作的普查報告交上去以後，他們結束了在二十家子的工作，去往新的工作目標。
十五
這裏叫大營子，離這兒十幾裏路有個小營子。當地社員有個說法，叫大營子不大，小營子不小。原因是兩個營子人口規模都是一百五十多，可能小營子還多幾口人。他們四個生產隊組成一個大隊，大營子的是一、二隊，小營子的是三、四隊。
嘎斯63車在大營子村口停下來的時候，村中的孩子們呼喊著跑出來將汽車團團圍住。秦懷德把車門輕輕地住外推開，生怕碰著孩子。劉師傅也出來了。小朋友們知道劉是扶方向盤的，就把他圍起來。劉師傅微笑著，看孩子們撫mo車體前部。
“叔叔，是你把龍頭吧？”
“是呀。”他知道孩子們說的把龍頭就是指掌握方向盤。
“你這車毛驢套在哪兒呀？”
毛驢套在哪兒？這一問還真把老劉給問住了。他一時轉不過彎兒來，拍拍發動機蓋兒說：“我的毛驢就套在這裏頭！”
問話的孩子說：“這麼小的毛驢咋這麼有勁哪！”
地質隊的叔叔們差點笑出聲來。可細一想，這兒太偏僻，孩子們沒見過汽車呀。如果在這裏找個大礦，公路修建起來，工業發展起來，就不會有這種事兒！秦懷德說：“小兄弟，這裏麵裝的是一種鐵毛驢，是機器，靠燒汽油發動的，所以它有勁。你們誰帶我去找隊長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