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義璠稍微停了一下，牙根兒直癢癢。
最後的最後，他在筋疲力竭的男孩額上一吻，凝視著對方的麵容，久久沒動。
第二天，韓一醒迷迷糊糊醒過來，就感覺到有人進來。
他撐起身來，揉著眼睛問道：“幾點了？”
那人站在幾步之外，不言不語。
韓一好容易把手放下，睜開眼，然後就像被點了穴一樣，僵硬住了。
“媽……媽。”
曾平陽長發披肩，不似從前幹練挽起，穿一身寬鬆的運動裝，顯得閑適而略帶青澀。她顯然也不太能接受兒子的這種樣子：光著上身，印著吻痕，懶洋洋半躺在床上，非常誘惑。
尹義璠你厚顏無恥！這TM是我兒子！
可曾平陽畢竟是曾五小姐，倒是沒有對此表現出大驚小怪，一開口，盡管聲調已經極盡和緩，仍舊聽得出言辭冷厲：“還不穿上衣服，成什麼樣子！”說完，看也不想看韓一一眼，轉身去外堂的羅漢床上坐著了。
韓一穿好衣服，居然在眼皮底下看見了自己的手機，他正詫異居然沒被沒收，拿過來一看，信號居然沒被屏蔽。
丫搞什麼？腦抽了麼？
等出去見到曾平陽，他立刻心虛地叫了聲“媽媽”，曾平陽坐在那看了他好一會兒，才柔聲應了，姿態頗是鎮定：“淇曜，你坐過來。”
……母子相認的畫風不太對？說好的涕泗橫流悲喜交加呢？
“你喜歡男人？”
韓一冷不防聽見這句話，捧著仆人奉上的熱茶，低下頭沉思了好一會兒。在真話和假話之間無限期徘徊，徘徊到一抬頭看見曾平陽冷然作色，有發飆的跡象，隻得一閉眼招了。
“我不知道。”
曾平陽看著他不作聲，好一會兒才淡聲道：“淇曜，你可能認為這十年來媽媽沒關心過你，但你所有的影視作品，所有的新聞，媽媽都有親自經手過，我見你拍戲的時候，對著女人的神態動作還是正常的，總不至於那都是演技吧？喜歡男人還是女人，怎麼可能不知道的？”她說著抬手覆上兒子手背，放緩了語氣：“淇曜，你同媽媽說實話，好不好？”
韓一無可奈何反駁：“演戲是演戲。”
“這麼說是尹義璠一直逼你？”曾平陽雖然知道現在的處境是自身難保，可好容易有機會和兒子相處，恨不能短短時日就搞清楚兒子麵臨的所有事情，更別說是這最重要的終身大事！總不能因為尹義璠權勢滔天，就活該她兒子被騙的一路走到黑吧！
況且尹家這樣的大家族，尹義璠再做得了主，又真的能扛得住壓力和一個男人在一起麼？到底還是要結婚，等尹義璠一甩手結婚去了，她家淇曜平白遭了場橫禍，在懵懂無知時就給掰彎了，萬一以後對女人不來電，以為自己就是個彎的，那可怎麼辦呢？
曾平陽越想越覺得難過，她不知道如今這份安定還能保證多久，一旦外界風雲變動，沈家回過神來，哪還容得她這條命繼續逍遙人世，她早就辜負了丈夫，辜負了幼子，如今連長子……她也不能保他一世安穩，從前的戲文裏是怎麼說的來著？對，願來世莫生在帝王家！
韓一瞧見母親眼睫低垂，隱隱有淚，禁不住有些發慌。
他是最怕女人哭，一遇到難免手足無措。從前吳薇受不了他冷臉，剛做他助理的時候三天兩頭大哭一場，哄都哄不停，每次都把他搞的不知如何是好。後來吳薇臉皮厚了，他怎麼不理人，吳薇也能巴巴跟在後頭一直追著念叨。
但顯然，眼下的情況不太一樣。
這是他親媽！
還是個出身黑道世家曾經芳名震四方的親媽！
韓一清了好幾下嗓子，隻好握著曾平陽的手，湊過去蹲在她腿邊，仰著頭問：“我哪兒做錯了，你告訴我好嗎？”
曾平陽的眼淚本來隻是掛在眼眶強撐著，經這一句軟語，反倒劈裏啪啦砸到韓一手背上，哽咽著低聲說道：“傻孩子，你做什麼都不算錯，是媽媽錯了。”
韓一呼出口氣來暗自懊惱，他說話還不如不說呢，這下倒好，反倒給哄哭了。
好容易把曾平陽的淚勢收住，韓一發現三言兩語間自己的事情居然都輕描淡寫說完了。
曾平陽聽見韓一那句和尹義璠如出一轍的“是我自己選擇的他”，倒是沒再說什麼，讓韓一送回了她自己的房間。
見兒子要走，情急下還是沒忍住問了那句話：“淇曜，你不愛他對不對？”
韓一本來都到了門口，聽到這話卻又回過身來笑了。
“媽媽，別擔心，我心裏有本賬，愛恨都記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