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這事對我來說有多麼微不足道,我還是想盡可能簡明扼要地向全國人民表明我的看法,因為這件事特別引人注目,對它也是惡評如潮,以至於兩大洲的報紙都充斥著歪曲事實的報道和誇張的評論。
我要聲明,在以下的敘述中,每一件事都有中央政府的官方記錄可以充分證實——這件倒黴事是這樣發生的:
大約在1861年10月10日,新澤西州希芒縣鹿特丹區約翰·威爾遜·麥肯齊(現在已故)和中央政府訂立了一份合同,議定將30大桶的牛肉供應給謝爾曼將軍。這是筆極好的買賣。
他帶著牛肉去找謝爾曼,但是等他趕到華盛頓的時候,謝爾曼已經去馬納薩斯了;於是他又把牛肉裝好,跟到那裏,可是到那裏的時候已經晚了;於是他又跟著謝爾曼去納什維爾,從納什維爾到查塔努加,再從查塔努加到亞特蘭大——可是他始終沒能追上謝爾曼。他從亞特蘭大再一次整裝出發,沿著謝爾曼走過的路線一直走到海濱。這一次他又遲了幾天;但聽說謝爾曼準備乘“貴格城”號去聖地耶路撒冷,於是他乘了一艘開往貝魯特的輪船,打算趕上謝爾曼的輪船。當他帶著牛肉抵達耶路撒冷時,他又聽說謝爾曼並沒乘“貴格城”號出航,而是到大草原打印第安人去了。他又回到美國,向落基山進發。他在大草原上艱辛地行走了68天後,終於離謝爾曼的大本營隻有四英裏地了,卻被印第安人用戰斧劈死,剝去頭皮,牛肉也被印第安人搶走了。印第安人搶走了幾乎所有的牛肉,隻落下了一桶。謝爾曼的軍隊奪下了那一桶牛肉;因此那位勇敢的航海者雖然已死,也算是部分履行了他的合同。他把遺囑以日記形式保存,並在遺囑中表明,他將那份合同傳給了他的兒子巴塞洛纓·W。巴塞洛纓·W開列了以下的賬單,隨後也死了:
致美利堅合眾國政府
尊賬應付清新澤西州已故的約翰·威爾遜·麥肯齊以下各項費用:
謝爾曼將軍定購:牛肉30大桶,每桶售價100元,牛肉費用共計3 000元
旅費與運輸費14 000元
共計17 000元
他死去了;在他死前把合同留給了威廉·J·馬丁。馬丁也努力地收回賬款,可是這件事還沒辦妥就與世長辭了,於是合同到了巴克·J·艾倫手裏,艾倫也試圖要回那筆賬。可他也沒能活著把錢要回來。他把合同留給了安森·G·羅傑斯,羅傑斯也企圖收回那筆賬,他一層一層地把申請遞到了第九審計官的辦公室,但這時對萬物一視同仁的死神再一次悄無聲息地造訪。他把合同留給了康涅狄格州一個叫文詹斯·霍普金斯的親戚,霍普金斯此後隻活了四星期零兩天,是這些人當中最短命的。他已經接近第十二審計官了。他在遺囑中把那份合同給了一位名叫“找樂子”·約翰遜的舅父。但是,他雖會找樂子,卻經不起操勞。他臨終時說:“別哭——我走得心甘情願。”於是他就這麼走了,瞧這可憐的人兒。後來繼承那份合同的共有七個人,但他們都相繼去世了。它最後落到了我手裏。一個來自印第安納州名叫伯利恒·哈伯德的親戚把合同傳到了我手裏。這人一直對我懷恨在心,彌留之際也不放過我,把我叫到跟前,說他對我既往不咎,然後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把那份合同交給了我。
以上是我繼承這筆遺產的曆史。現在我要將本人與此事有關的細節開誠布公,讓全國人民都知道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我拿著這份牛肉合同和旅費運費單去見美利堅合眾國總統。
他說:“怎麼,先生,我能為您做什麼嗎?”
我說:“閣下,大約在1861年10月10日,新澤西州希芒縣鹿特丹區已故的約翰·威爾遜·麥肯齊和中央政府訂立了一份合同,議定把30大桶牛肉供應給謝爾曼將軍……”
他聽到這裏就沒讓我說下去,溫和但堅決地請我走人。第二天,我去拜會國務卿。
他說:“什麼事,先生?”
我說:“尊貴的大人,大約在1861年10月10日,新澤西州希芒縣鹿特丹區已故的約翰·威爾遜·麥肯齊和中央政府訂立了一份合同,議定向謝爾曼將軍供應總數為30大桶的牛肉……”
“行了,先生——行了;本部門不負責什麼牛肉合同的事。”
他把我請了出去。我把這件事全部考慮了一遍,最後,到了第三天,我去拜訪海軍部長,他說:“有話快說,先生;別讓我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