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翰·費瑞厄現在像換了個人似的振奮起來,他知道來了救星。他一把握住了年輕人粗壯的手,由衷地感謝說:“你真讓我感到驕傲。除了你,沒人願意來幫助我們。”年輕人回答說:“您說的沒錯,老人家,我很尊敬您,但如果是您一個人的事,我在插手這件棘手的事前要三思而行的。但為了能和露茜遠走高飛,我在所不惜,讓猶他州姓侯伯的從此絕跡。”

“現在怎麼辦呢?”“明天就是最後期限了,除非今晚就動身,否則就來不及了。我把一頭騾子和兩匹馬放在鷹穀那裏等著。您有多少錢?”“兩千塊金洋和五千元紙幣。”“足夠了。我這兒還有一些,湊在一起。咱們必須穿過大山到卡森城去。去叫醒露茜。好在屋子裏沒有仆人。”

老人去叫女兒時,侯伯就把能夠找到的吃的東西打成包,又用瓷瓶裝了水:經驗告訴他,山中水井很少,間距也很遠。他剛收拾好,老人和他女兒便穿戴好準備動身了。這對久別的戀人隻進行了一會兒短暫而親熱的問候,因為時間緊迫,分秒必爭,還有許多事要做。“咱們必須馬上出發,”傑菲遜·侯伯低沉而又堅決地說,如同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一樣果決,“前後出口都被人把守住了。但要加倍小心,還是能從窗子出去,然後穿過田野。上了大路很快就會到鷹穀,在那裏騎上馬。天亮以前,就能走過一半的山路了。”費瑞厄問道:“要是有人攔截,那該怎麼辦?”侯伯在衣襟下露出的左輪手槍上拍了拍,獰笑著說:“有這夥計,至少能解決些問題。”

屋裏一片漆黑。老人在黑暗中向外望去,看著這片曾屬於他的土地。就要訣別了,他簡直難舍難分,但一想到女兒的幸福和清白,他即便是傾家蕩產也在所不惜了。遠處的樹林與田野一片溫馨寧靜。但誰也想像不出這是一群殺人惡魔的出沒地。年輕人的緊張蒼白的臉無一不暗示他對身邊的險情一清二楚。

費瑞厄手裏緊緊抓著錢袋,侯伯帶上些許幹糧和水,露茜提著一個裝有她心愛之物的小包。他們慢慢地、慢慢地,異常輕微地打開窗子。等到烏雲增加了濃重的夜色,他們才接連越窗而出,屏息凝氣,小心翼翼地穿過花園,隱藏在籬垣暗處,並沿著籬垣走向通往麥田的缺口。剛到缺口,侯伯猛然拉住父女兩人,躲到陰暗處,潛伏起來。所有人都嚇得渾身發抖。侯伯久經磨煉的耳力像山貓一樣敏銳。他們伏下不久,就聽見幾步開外的一聲貓頭鷹的悲鳴,同時,在不遠處有回應聲。然後在他們所開的缺口處隱約出現一個人影,暗處又走來一個人影。“明天半夜,怪鴟叫過三聲後下手解決他們。”第一個人說,看來他是頭兒。

另一個答道:“明白了,用不用告訴垂伯兄弟?”“告訴他,讓他通知其他人。九到七!”“七到五!”另一個接著說。於是,這兩個人分道離去。最後的兩句話,顯然是一種暗號。他們剛走遠,侯伯立即起身,拉著同伴穿過缺口,以最快速度穿越麥田。這時,露茜已經體力不支了,他隻好半拉半拖著她跑。“快!快!”他氣喘籲籲地催促著,“警戒線已經過了。速度就是生命,快跑!”

上了大道,他們的速度就更快了。路上,他們碰到過一回人,於是馬上躲進麥地。將要到城邊時,侯伯又拐進一條山間小徑,夜色襯托下,兩座大山壓得人喘不過氣來。他們所走的狹道便是鷹穀,馬匹就等在那裏。侯伯以驚人的感覺力在亂石中穿行,他沿著一條幹枯了的小溪來到一塊隱蔽地,那兒有三匹騾子。露茜騎了一匹騾馬,老人上了馬,侯伯騎馬帶路前行。

對於不了解自然的人而言,這種崎嶇山路一定會讓他們望而卻步。小路一邊是懸崖峭壁,怪石嶙峋;一邊是亂石叢生,無處下腳。中間,隻有這條崎嶇的小徑,小徑窄得隻能容一人穿行。即便如此,逃亡者卻滿心歡喜,因為每走一步,就遠離魔鬼的手掌一步。但是,他們很快發現危險並沒有解除。當他們行至山路中最荒涼處,露茜失聲驚叫起來,在一塊俯臨小路的岩石上站著一個哨兵,他發覺有人來了,便一聲喝問:“是什麼人?”“前往內華達的旅客。”傑弗遜·侯伯應聲答道,一邊握住鞍旁的來福槍。他們能夠看見單身哨兵手指一直停留在扳機上,兩眼下望,似有些懷疑。哨兵又問道:“經誰準許過?”費瑞厄答道:“是四聖。”他知道摩門教中四聖是最高的權力代表。哨兵叫道:“九到七。”“七到五。”傑菲遜·侯伯馬上回答說,他記起那兩個人所使用的暗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