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後麵是一條小過道,這條過道沒有裱糊過,也沒有鋪地毯。過道盡頭是一個直角的轉彎。轉過這個彎我看見並排有三扇門,第一和第三扇門是敞開著的。每扇門裏麵都是一間空房,髒亂不堪,光線很暗。一間有兩扇窗,另一間隻有一扇窗,因為窗戶上積滿了塵土,所以光線很難照過來。當中一扇門關著,外麵橫擋著一根鐵床上的粗鐵杠,一頭鎖在牆上的一個環上,另一頭用一根粗繩綁在牆上。這扇門本身也上了鎖,但沒有鑰匙。這扇封鎖得如此嚴密的門顯然是和外麵我所看到的那關著的窗戶同屬一個房間。透過下麵的微弱光線,我看到房間裏並不很暗。可以肯定房間裏有天窗,這樣光線才能照進去。我站在過道裏,注視著那扇危險的門,想像著裏麵隱藏了什麼秘密。這時,我忽然聽到房間裏傳來腳步聲,從房門底下小縫透出來的微光中我看見有一個人影在來回走動著。我的心裏突然升起一陣莫名的恐懼。福爾摩斯先生,我簡直無法控製自己了,回頭就跑,好像有什麼可怕的魔鬼在後頭追著我一樣。我沿著過道狂奔,跑過那扇門,突然撞到等候在外麵的魯卡斯爾先生的懷裏。

“‘不錯,’他微笑著說,‘真的是你,我一見門開著,就想一定是你。’‘啊,嚇死我了!’我喘著氣說。‘我親愛的年輕小姐!我親愛的年輕小姐!’他表現出一副體貼、熱切的樣子。‘發生什麼事了,看你嚇的。我親愛的年輕小姐?’他好像是在哄孩子。但他越是這樣,我越是提防他。‘我不知道怎麼搞的,走到那邊的空房子裏去了,’我回答說,‘但是,那裏光線昏暗,顯得又淒涼,又可怕!嚇得我又跑了出來。啊,那裏死寂得太可怕了。’‘就這些嗎?’他緊盯著我問。‘怎麼啦?還有什麼嗎?’我問他。‘我為什麼把這個門鎖上?’‘我可不知道。’”

“就是不讓閑人進去,你明白嗎?”他依舊十分親切地看著我。

“‘如果早知道的話,我肯定……’‘那麼,好啦,你現在知道啦!如果我再看見你跨過那門檻……’說到這裏,他臉上的微笑已經被恐怖的獰笑取代了,像魔鬼一樣盯著我,‘我就把你扔給那條獒犬。’”

我當時嚇得手腳發軟,自己怎麼回到房間的都記不清了。當我稍稍清醒時,發現自己正在床上發抖。這時我想到了你,福爾摩斯先生。我太需要有人給我提一點意見了,否則我實在是呆不下去了。我害怕那所房子、那個男人、那個女人、那些仆人,甚至那個孩子,他們一個個都讓我感到害怕。當然,我是可以逃離那兒的,但是強烈的好奇心讓我留下了。我很快決定,我要給你拍一份電報。我戴上帽子,穿上外衣,走了約半英裏路來到電報局;回去時,我感覺踏實多了。我走近大門時心裏又驚慌不安起來,惟恐那隻狗被放出來。但是我知道托勒那天晚上喝得爛醉如泥,我知道在家裏除了他沒有別人能對付這隻野性的畜生,所以別人不敢冒險把它放出來。我偷偷地溜了進去,一切順利。晚上,我想到馬上就要見到你們,高興得大半夜沒有合眼。今天早上我很容易地請了假到溫切斯特來,但是我答應三點鍾以前必須趕回去,因為魯卡斯爾先生和太太準備出去做客,今天晚上都不在家,所以我必須照看孩子。以上就是我的全部曆險經過,福爾摩斯先生,你認為這一切意味著什麼,我又該做些什麼?

福爾摩斯和我都沉迷在故事裏。我的朋友站了起來在房間裏踱來踱去,兩手插在衣袋裏,神情肅穆。

“托勒是不是還睡著?”他問。“是的,我聽見他的老婆告訴魯卡斯爾太太,說她對他實在沒辦法了”“那就好,魯卡斯爾夫婦今天晚上要去做客?”“是的。”“他家有沒有地下室和一把堅固的好鎖?”“有,那間藏酒的地窖就是。”“亨特小姐,你是一個非常機智勇敢的姑娘,正因為如此,我希望你能再做一件了不起的大事,可以嗎?”“我會努力,要我做什麼事?”“我的朋友和我七點鍾到達銅山毛櫸。那時候魯卡斯爾夫婦一定不在。至於托勒,希望那時他還沒有從酒醉中醒過來。現在隻剩托勒太太,必須預防她報警。如果你能把她叫到地窖裏去,並且鎖上門,那麼事情會很順利。”

“我一定會做好這件事。”“太好了!那麼我們就來徹底調查這件事。事情隻有一個解釋,你被請去冒充某個人,而那個人現在被關在那間屋子裏,這一點很明顯。如果我沒猜錯,這個被囚禁的人就是那個女兒愛麗絲·魯卡斯爾小姐。我記得,她是被說成到美國去了。顯而易見,你所以被選中是因為你的高度、身材和你頭發的色澤和她的一樣。她可能是因為患過某種病才把頭發剪掉了,因此,也要求你必須剪掉頭發。你瞧見那綹頭發完全是巧合。那個出現在公路上的男人或者是她要好的朋友,或者是她的未婚夫。而且無疑他確定你就是她,正因為你穿著那個姑娘的衣服,而且又那麼像她,所以當他看見你的笑容,以及你的手勢後,就認為魯卡斯爾小姐一定生活得很快樂,再也不需要他的關心了。那隻狗晚上放出來是為了阻止他接近她。所有這些都很清楚了,這樁案子最嚴重的一點就是那個孩子的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