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他一個縱躍,長劍當空,一道耀眼的光芒,剛才還耀武揚威的雪妖,嘩的從中間裂開來,血如噴泉般湧出,四下飛濺,卻沒有一滴落在他身上。
這個人無論什麼時候都那麼耀眼,即使是劍劈下去的瞬間,也依舊那麼瀟灑翩然。
我想我永遠也不可能做到如他那樣,麵對血腥,仍保持著那抹雲淡風輕。
他還劍入鞘,抬眼向我望過來。
我愣了愣,轉身拔腿就跑。
心髒劇烈的跳著,仿佛要從胸腔蹦出來,腿已經硬的抬不起來,我仍然不敢停下。並不是怕他會對我怎樣,我隻是不敢麵對他的眼睛,那雙清澈如水的眸子,隻要那帶著淡淡哀傷的目光,哪怕是在我身上停留一秒,我也承受不了。
暴風雪更大了,風刮在臉上如同刀子一般,大塊的雪打在我臉上,脖子裏,生痛。我的眼都要睜不開,瞎子一般在雪地裏摸索著。
終於精疲力盡,望前一撲趴倒在地上,雪撲了一頭一臉,卻已經感覺不到冷。雪花紛紛揚揚的落在我身上,模模糊糊的睜著眼,看著自己的頭發一點點被染成白色。
......腳步聲。
皮靴踩在冰上的聲音,咯吱咯吱,即使是在風中也聽得格外鮮明。
我心裏明白是他,他既然故意讓我聽見,我也就懶得再跑。
...該來的、始終會來。
聽到那腳步在身前停下,睜開眼,看見一雙繡著銀線的靴子。
『你還真能找。』模糊不清的嘟噥一句,坐起身來。
臉上被雪硌的生疼,我下意識的伸手去摸。
他蹲下來,捉住我的手。
『別揉,會把皮搓掉的。』
那聲音細微平和,卻在風雪的呼嘯聲中聽的清清楚楚。我抬頭看他,並沒有想象中氣極敗壞的表情,那雙眼裏滿是溫柔。
心裏莫名的氣,一摔手站了起來。
『我不會跟你回去的!』
我站在風雪裏對著他喊,聲音被吹的七零八落。
他仿佛笑了笑,慢慢直起身子。
『不回去,也得先找個地方避避,雪風暴就要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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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靠在岩洞的石壁上,靜靜的聽外麵的風聲。
膽戰心驚的風聲,象是有人在尖聲叫囂,尖細的嗓音如一根絲線顫顫巍巍,卻又鋒利無比,一波比一波更強烈的席卷而來,瘋狂的衝撞著所有擋住去路的東西。
我從來不知道還有這樣的聲音,銀之海不會有這樣猖狂的風聲,即使是沙漠的龍卷風,也從來沒有這般蠱惑的魔力,妖冶如同女妖撕心裂肺的嘶喊。
一個旋風夾著雪花璿過洞口,上方垂著的冰淩搖動兩下,啪的掉落下來,濺起一片冰屑。
『這個季節是詡役最冷的時候,有時候風刮起來,幾天幾夜都不會停。』
回頭一看,萱漠冷不知道什麼時候生起了一堆火,坐在火邊,白色的衣,長長的頭發披在身後,象一團雪。這冰天雪地的,也不知他從哪弄來的一堆柴火。
我沒有說話。
他抬頭看我,微微一笑,『過來吧,那邊冷。』
我皺了皺眉,他說話的語氣怎麼都像是對著一個不聽話的孩子,聽著就讓人一肚子火。但我還是走了過去,在火堆邊坐下。我也確實覺得冷,犯不著跟自己過不去。
懶懶的靠在石壁上,閉起眼睛不看他。
突然手上一涼,睜眼一看,是一把劍。劍鞘上古樸的魚龍紋,劍柄垂著一隻小小的玉色蝴蝶。
心頭一動,唰的拔出劍,一道寒光,劍身幽光盈盈,上刻兩個小篆——『冰蟬』。
是我掉在暗河裏的劍。
驚訝的望向他。
『你....從暗河裏....』
話說到一半停了下來,這還用問嗎,他必是發現了我挖的洞,尾隨而來,中途發現了我掉河裏的劍,順手撈了回來。
可是暗河裏水流那麼湍急,又深不見底,他是怎麼發現我這柄劍的?
好奇的想問,卻又拉不下麵子,滿腹疑惑的看著他。
他也沒說話,隻是默默的添著材火。
將劍插回鞘中,靠在一邊,懶懶的伸了下身子。
石頭上的冰被熱氣熏到,消融開來,在雪塊中衝出一條條細小的水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