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牽著我,穿過陰暗的回廊,走進裏間的書齋。
“就在這裏,”他說,手指從我臉上拂過,“師父為你準備了一份禮物,你看到了,一定會很開心的。”
笑容中帶著幾許難以察覺的輕蔑,他走上前,伸手將壁燈底座轉了一轉。
及頂的書架微微搖晃,徐緩的朝著兩邊退去。
四方的狹小房間露了出來,沒有門窗,死一般的寂靜。
屋裏昏暗的可怕。我卻還是看見了,內裏那一點銀白刺痛了我的眼睛。
來這裏的路上,心中已有隱約的預感,當真看到的瞬間,仍然止不住的渾身顫抖起來。
那個人背對著這邊站著,長發披灑在身後,瑩瑩一片雪白。
恍惚間有種錯覺,仿佛他回過身,眼波盈盈的一笑,朝著我張開雙臂,似水般的嗓音輕輕喚著我的名字:冥兒————
一刹那好像被誰奪走了呼吸,我無法移開雙眼,生怕自己錯過他回頭的瞬間,心裏砰砰直跳,聲音越來越大,到最後整個房間裏都隻回蕩著那巨大的聲響,壓迫的令人喘不過氣來。
......那...隻是錯覺。
他最終也沒有回頭看我,隻是靜靜的站在那裏,根本就沒有注意到我的存在,衣服,手指,連發梢也絲毫沒有移動一下。
師父在身後說了一句什麼,他慢慢的轉過身來,動作遲緩而呆滯。依舊是雪白美麗的臉孔,精致若畫的眉眼,然而那似水的溫柔神情卻再也找不著了,曾經如秋水般瀲灩的剪瞳裏,隻剩下一譚死水,充滿了森然,毫無生氣的空洞。
我不自禁的攥緊了雙手,內心深處的恐懼如同一頭體型龐大的魔獸,一點一點將我吞噬進黑暗的深淵。
牙齒止不住的打顫,我緊緊咬住下唇,口中血腥的氣味蔓延開來。
早就預料他不會再象以前那樣對我,卻終於沒有想到是這樣的結局,他看著我,卻不認識我,他就站在我麵前,卻再也不記得我是誰。我們之間發生過的那一切刻骨銘心的記憶,還有我烙在他身上無法磨滅的痕跡,他是再也....想不起來了。
師父的手不知道什麼時候搭在了肩上。“喜歡嗎?”他在耳邊輕聲的笑著,“他現在絕對不會反抗,你想做什麼都可以。打他,罵他,用刀砍,用火燒,或是再拿劍穿幾個窟窿,隻要不傷到要害,師父都可以讓他再活過來。”
我無法避開他噩夢般的聲音,胸口猶如斃命般的窒息,像是心髒被人用手狠狠抓住,壓抑得幾乎要從喉嚨裏尖叫出來。
“怎麼樣,冥兒,是一份很好的禮物吧?師父可是費了很大的心思,隻是為了讓你開心,來,笑給師父看看,說你很開心,很高興....可不要....辜負了師父的一番心意....”
他言笑宴宴,完全沒有把這樣非人的折磨放在心上。似乎這隻是一場無傷大雅的小玩笑,像是小孩子們常常玩的惡作劇,捉住一隻蝴蝶,為了不讓它飛走,把它美麗的翅膀撕掉,看它地上艱難的爬行,沾染一身肮髒的泥淖,然後天真的望著你,一臉無邪的、對著你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