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豪華的手術室、最先進的設備以及最頂尖的醫務人員也挽救不回一個人依然逝去的健康,正午到天黑,手術室外依舊亮著紅燈。裏麵無影燈下的手術台旁擺滿了各色器械,四位醫護人員精神不敢有一絲懈怠,緊急忙碌著。
心電圖發出警報,鍾然與主刀對視一眼。
“啟動心肺複蘇裝置。”
即使局部麻醉,馮老爺子多少還是有意識的。電擊的疼痛感偶爾逸散,這讓常年養尊處優的他感到無盡的痛苦。
清醒的大腦可以正常思維,麻痹的五官和四肢卻傳達不出太過複雜的表情動作。雖然醫護人員能看出他的痛苦,但病人哪有不痛苦的,他們早就習慣了。
“繼續。”
手術繼續著,馮老爺子卻想著童局長說過的那些話。
致高和馮宗逃不過這一劫,怕是馮家注定敗落。難道他奮鬥一輩子,機關算盡卻得來這樣一個結果?
這讓他如何受得了,此刻他恨不得自己暈過去。可每當他暈過去,就會有電流刺醒他。那股酥|麻中帶著疼痛的感覺,在他的身體內四處遊走,無孔不入的刺激著他的神經。
直到天明,手術終於完工。摘下手套口罩,鍾然長舒一口氣。
公公的意思她明白,所以這手術她很有數。今天過後,除了能正常思維外,馮老爺子別想再動彈一下了。
倒不是她違背醫德,這是正常手術結果。依照國內的醫術,最好也就讓他手能抬抬,如今能達到這水平已經不錯了。
畢竟,她們保住了老領導的性命,不是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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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醫院內的安靜不同,馮宗的事已經徹底鬧開了。雖然焦點訪談每天都會報道不公之事,但汙水亂排放、違章收過路費等那都是小問題,哪比的上這種四九城衙內貪汙受賄逼死人勁爆。
普羅大眾對於豪門,天然帶有一絲好奇。而且這次的事,的確是代表了國內的一種現象。
接連三天,鋪天蓋地的全是後續調查。此時國家的危機公關表現了其強有力的作用,經過審慎的調查,他們發現此事不能再縱容下去了。
中國是一個人口大國,農村戶口占多數。此時問題已經不是包工頭之死,而是上升到官民關係,以及政府公信力的問題。
“朱書記認為,此事當如何處理?”
趁著開會的間隙,當著眾人的麵,童局長開門見山的問著朱書記。那大嗓門,直接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看著麵前的混不吝,朱書記微微皺眉。他還不至於跟一個小輩計較,而且童淩忒滑溜,多次出手都抓不住他的尾巴。
旁邊的宋姓官員立刻開口解圍:“朱書記又不是司法機關人員,怎麼可能知道這其中的程序。”
童局長挑挑眉:“你這意思,也就是說司法機關知情人員,可以按照規矩辦了?”
宋姓官員臉色一噎,童局長乘勝追擊,繼續盯著朱書記大聲問道:“朱書記覺得,我說的是否合適?”
饒是朱書記涵養再好,此刻也有些繃不住臉色。他能說什麼,說“不對”就是不顧人民利益,罔顧國家法規。說對的話,旁邊這些同僚會怎麼想他。
而且,小宋竟然把最適合他的答案搶先說出來了,如今他總不能拾人牙慧。
“莫非,您這是不讚成?”
騎虎難下,朱書記隻得掛出招牌式春風和煦的微笑:“當然不是,這事有關部門自會去辦,我一個外行,實在管不著。”
童局長樂了,“果然如此,大家都看到了,朱書記覺悟就是高。從不因為個人私情,插手國家的正常執法。等下開會商量,您可千萬別拒絕我的提議。”
“隻要是合理的,對國家和人民有利的,我當然不會拒絕。”
“好!您高風亮節。”
童局長豎起大拇指,坐了回去。休會二十分鍾後會議繼續開始。
“對於馮副縣長涉嫌貪汙瀆職一事,我提議按照先前有關部門所說,盡快進行審理,並且將結果公布於眾。隻有查明真相、還事實一個公道,老百姓才會放心。”
此言一出,朱書記臉色變了。今天明明是商量撥款的事,怎麼會加上這一件。
翻了下手中的文件,右腳的“加急”二字提醒了他。這會議他逃不掉,看來這些人早就在此處等著了。
與會眾人與馮家無甚太深的利益糾葛,即使有,依照馮老爺子的性子也是一手交錢一手交貨,早就兩清了。所以此時,沒人提出反對意見。
“既然如此……”
童局長的話突然被打斷了,喝了口茶水,朱書記最終還是決定表個態:“希望檢察機關能夠審慎對待此案,不要出現冤假情況。”
就在這等著你呢,童局長心裏樂開了花。暗歎他爹抱上了個粗大腿,李叔果然算無遺策,這些年要不是他護著,童家哪有今天。
“當然,我們不會姑息任意一名罪犯,也不會汙蔑任何一位良民。朱書記,您說調查機關應當如此吧?”
眾目睽睽,朱書記隻得硬著頭皮嗬嗬笑:“那當然,理當如此。”
“那好,投票吧。”
周圍陸續舉手,在童局長咄咄逼人的目光下,朱書記也舉起了手。一瞬間,他感覺周圍人看他的眼神都變了。
即使明白他被逼又怎樣,畢竟名義上,他親自同意審問自己人。
再次合計了一遍馮家的利弊,最終是弊遠大於利,朱家的確該放棄。而且他的老朋友應該也懂,那一爛攤子擱誰都不樂意接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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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驗高中再次迎來了周末,雖然高三課程緊張,但該有的雙休學校不會占用。
又是臨睡前的電話,這段時日李浩辰幾乎三五天就打來一次。慢慢地,若梅也開始習慣起來。
每晚臨睡前,總有人在耳邊說些開心事,伴著好心情入睡,這感覺的確不錯。
果然這次,李浩辰邀請他們去聽馮宗的公開審理。
“我們家的人不方便去,到時候你可要告訴我現場情況。”
若梅想都沒想就答應了:“好的,到時候我一定去。”
這種千載難逢的機會,即使爸媽沒空,她也要拉上哥哥去聽一聽。雖說是公開審理,那也不是誰想進去就能進的。先不說法庭下麵席位就那麼點,單是馮宗敏感的身份,也不可能徹底曝光在大眾之下。
之所以她能進去,還少不了李家的關係。至於麵向社會開放的名額,肯定也有固定的遴選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