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熟悉這種聲音。配有一個頂蓋的一等位置中最好的座位已被昨天同我們起了衝突的無賴們占了。昨天大聲的叫嚷者,他看起來是他們的頭目,用這種新的侮辱迎接了我們。我隨老死神行事,因為他平靜地任憑這些話被說出,我也像沒聽到它們一樣。我們在那些家夥對麵坐下,將馬鞍推到我們的座下。
老死神坐舒服了,掏出一隻左輪手槍,扣上扳機,把它放在身上。我也在學他的榜樣。無賴們把頭湊在一處,一塊兒偷偷地議論,但卻聽不到他們大聲的侮辱。他們的狗,當然少了一隻,今天也被帶上了。布萊思用極其敵視的目光注視著我們。他的姿態是扭曲的,不管怎樣,是穿窗飛過還是隨之而來的溫內圖不那麼溫柔的對待,他的臉仍然還顯示著由碎裂的窗玻璃新刮的痕跡。
當售票員來問我們想到哪裏時,老死神告知是哥倫布這個地點,我們付了到那裏去的錢。必要時我們可以在那裏繼續我們的航程。我的陪同者的看法是,吉布森不一定到奧斯汀去。
當另一個同行者到的時候,鍾已經敲過了第二次——是溫內圖。他騎著他的“旋風”——一匹出色的、帶著印第安式馬籠頭的黑牡馬——到了甲板上才從馬鞍上跳下來,牽著他的馬到前甲板上,那裏為乘客攜帶的馬匹搭了一個有肩膀高的用木板隔開的房間。然後他看來沒有理會任何人,平靜地在船邊欄杆的護欄上坐下來。無賴們清著嗓子,大聲咳嗽,想吸引他的注意,卻徒勞無功。他靠著自己的銀卡賓槍,半側著身子對著他們坐著,似乎對他們視而不見。
敲過最後一次鍾。船還是等了一會兒,看還有沒有乘客來,然後輪子轉動,船起航了。
希望我們的旅行能一帆風順。直到航行到沃頓,船上都是一片寧靜氣氛,在這裏隻下了一個人,同時上了很多乘客。乘著空當,老死神上岸了幾分鍾,向那裏的督察官打聽吉布森的情況。他得知,沒有與他的描述相符的兩個人在這裏下過船。在哥倫布他的探詢得到的是同樣的結果,因此我們付了繼續前往拉格蘭奇的船資。到達哥倫布時,已經是傍晚。在這段不短的時間裏,溫內圖隻離開過一次他的座位去給馬汲水,喂玉米粒。
無賴們則似乎已忘卻了對溫內圖和我們的怨恨,忙於同新的旅客周旋,但大都遭到了拒絕。他們得意於自己的政治觀點,與每個人談論時,辱罵與他們觀點不一致的所有人,致使人們都避著他們,不願與他們打交道。這肯定也是他們不再找我們麻煩的原因。不會有人支持他們。
在哥倫布下了許多有和平思想的人,上來了相反類型的人。有十五到二十個喝醉的人踉踉蹌蹌地走過船艙板,他們讓人預感不祥,受到了無賴們的狂熱歡迎。剛上船的幾個加入了他們一夥,人們很快觀察到,暴徒們現在占了優勢。那些家夥一屁股坐在座位上,也不問問是否使人感到不舒服;在安靜的旅客中橫衝直撞,毫無顧忌,他們想表明,自己是這個地方的主人。船長任由他們吵鬧,可能他認為,不理會他們最好。隻要他駕駛的船隻不受幹擾,他不管旅客們是否能保護自己不受侵犯。他的臉沒有一絲美國佬的特征,體形是圓滾滾的,一種在美國人那裏很少能見到的體形,他麵頰紅潤的臉上總是綻放著一個好脾氣的微笑,依我的判斷,這微笑透露了他真正的德國血統。
大部分無賴到冷飲室去了。那裏傳來粗野的喧嚷聲,瓶子摔成碎片的聲音。然後一個黑人大叫著跑了出來,肯定是服務員,他爬上去找船長,向船長訴說著他幾乎讓人無法聽懂的委屈。我聽到他說他被鞭子抽了,將會被吊死在煙囪上。
船長顯出一副更加疑慮的神色。他看了看船的航向是否正確,然後就下去準備到冷飲室去。這時售票員向他迎麵走來。兩個人相遇在我們附近,所以我們聽到了他們的對話。
“船長,”售票員報告說,“我們不能再置身事外了。那些人在計劃著幹壞事。讓那邊那個印第安人上陸吧!他們說要吊死他,昨天他同他們中的一個動手了。此外還有這裏的兩個白人,我不知道是哪兩個,他們會受私刑,因為他們昨天也在場。據說他們是胡亞雷斯的密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