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不要--別逼我--”她閉著雙眼嘶啞地哭喊著,眼角流下的淚才滑到臉頰上就蒸發了。
那通紅的內丹是如此熟燙,她的身體也是,事實上,他懷疑聞到了他掌心皮肉燒焦的味道。
“醒來!”他大聲斥喝著,臉孔因掌心的高熱疼痛而扭曲,他強迫自己壓住那變成血紅色的水玉,搖晃她吼道:“醒過來!”
“為什麼是我……?為什麼……是我?”她聲嘶力竭的泣喊著,絲毫沒有清醒的跡象。
她的身體越來越燙,他見情況不對,又叫不醒她,及時記起玄明提過湖中留著霧球,當機立斷地一把抱起她,衝到屋外湖邊,帶著她直直走進沁涼的湖水中跪了下來,直到湖水浸過她的頭頂。
霎時,湖麵冒起了一陣白茫茫的水氣。
半晌後,湖水回到較正常的溫度,她的體溫也是:她整個人平靜了下來,卻依然沒醒。
他鬆了口氣,直到此刻才敢移開覆在她額上的大手,水玉的顏色已轉回青藍,方才的血紅熱燙彷似從未存在,可她哭紅的眼卻依然紅腫。
湖麵上,一月盈然。
她的麵容殘留著深切的哀傷,長長的發在水中飄蕩,像水草一般。
他看著她,胸口莫名隱隱作痛。
夜風吹拂而過,他站了起來,將她抱回屋內床榻上。
她的衣是濕的,但沒多久就幹了。
不是人,很方便,不走嗎?
多年前她苦笑自嘲的話語浮現腦海,他喉頭一緊,火大的一槌木牆,轉身掉頭走了出去。
掌心,被烙了櫻,他回到湖邊,將手掌浸到湖水裏,陣陣的刺痛感傳來,他一直浸到整隻手幾近被冰冷的湖水凍得麻痹才收回來包紮。
看著那平靜無波的水麵,他知道自己得想辦法潛到湖底去拿霧球,否則總有一天應龍的內丹會壓不住她體內的炎熱。
可以前的他是半妖,拿球是輕而易舉,但如今的他是人,別說是拿了,可能連靠近都難,搞不好還沒碰到他就被凍死了。
“天殺的……”
瞪著自己的手,他咬牙咒了一句。
這幾年他雖然記起前世的許多事情,甚至包括不少法術及修煉的方法,但是半妖和人的本質本就不同,他前世隻需花一天工夫能達成的事,今生卻常常需時甚久,有時是幾個月,有時長達數年,有時甚至更久。
掌心仍隱隱刺痛,他緊抿著唇,知道如今的他,根本不及前世的一半。
莫名的躁怒堆積在胸口。
望著映照在湖麵上的水中月,他忍不住在心底連連咒罵。
他該死的恨極了現在這種狀況,他該死的恨極了他記得前世的恩怨情仇,他該死的恨極了他知道那些法術卻不能用,他該死的恨極了--他該死的恨極了她不記得!
恨她?愛她?
他不知道答案是什麼,他隻曉得他不想她不記得,她必須記得。
必須記得!
不自覺握緊拳頭,傷口進裂疼痛,他沒鬆手。
腦海中,隻有她悲泣的麵容。
為什麼是我?
她說。
她在睡夢中嘶喊著,表情因夢魘而驚恐哀慟。
“你該死的必須記得!”他憤怒低吼出聲,像是在提醒自己她罪孽深重。
可她的悲泣仍在耳際、腦海,哭喊繚繞著。
為什麼……是我……
“族長,這女子是……?”
回到營地時,天已經黑了。
才下馬,族中大將便紛紛好奇的看向他和他一把扛上肩的女子,不過他們卻是一直到他將她丟到營帳中安置好後才上前問他。
“我的。”幾乎沒有多想,他簡潔回了兩個字,頭也不回地將大刀一揮,剛好擋到被綁著手卻還想從旁衝出去的笨女人麵前。
她倒抽口氣,小臉發白,有些懷疑他背後長眼。
“坐好。”他冷著臉回頭瞪她一眼,看到她已經將嘴裏的布團給拿下來了。
她瑟縮了一下,卻仍忍不住皺起小眉頭,杵在原地不動。
想起她不懂南方話,他用刀指著鋪在地上的毛皮。
她看了一眼,又看看他手中那把亮晃晃的大刀,這才很心不甘情不願的走回去坐好。
見她安分了點,他才轉身同族人走了出去,撤下帳門的氈子,要人守著。
“蚩尤,聽說你抓了個北方的女人回來?”一出帳子,前方就走來幾位同盟的族長。
“你在哪兒抓到的?”另一位跟著問。
他看了對方一眼,“湖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