纖長手指輕掠水鏡，泛起的圈圈波紋絞碎了蕭暮雨三人的影像。一襲白衣如幻似夢，不是人間煙火的麵容令人動容。她從容不迫，看起來萬物都不能令她為之所動，直到她坐在椅子上時才顯露出一絲疲倦。
隻有在這一刻，她與世界的距離才沒有那麼遙遠。
圓桌上，兩個精致小巧的茶杯正彌漫著霧氣和茶香。纖細的手端起了桌上的茶杯，茶香彌漫，是龍涎茶特有的茶香，她輕抿一口，彌漫的霧氣背後，是安靜優雅的容顏。她沒有睜開雙眼，因為她不必去確認，他知道蕭懷正和她一樣品嚐著為他沏好的龍涎茶。
她知道他會來，也知道他會無可奈何。
茶杯在手中輕輕轉了幾圈，重新放回桌上。蕭懷盯著她的眼神似乎有條毒蛇，話語卻是平靜：“樓主，你究竟要到什麼程度才願甘心？”確實是無可奈何的語氣。蕭懷知道，即便他擁有無限接近於神的知識，但是麵前的女子可以在他眨眼之間就就將她那纖纖細指貼緊他的胸膛，而後穿透他的胸膛。
這就是擁有無限接近於神的知識的人與無限接近於神力量的人的區別。
樓主微微揚起的嘴角令她本身具有的魅力變得捉摸不定。她輕輕放下手中茶杯，說出的話不自覺間飄忽不定，“蕭懷，人心本就是難以填滿的東西，究竟要到什麼程度，我想隻有我死了才會甘心吧。”
蕭懷冷笑，說：“一直維持著你生命的七星琉璃燈怎麼還沒有滅？”
樓主還是閉目，不以為意，無喜無悲，“隻要我不死，燈就不會滅。蕭懷，你說我要到什麼程度才甘心，那你想過沒有，你呢，你要到什麼時候才願意停呢？”
蕭懷起身站在窗前，看向遠方，忽然間從胸口上拔出原罪，毫無由來地輕輕一揮。樓主沒有在意蕭懷突如其來的毫無意義的動作，再次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那份不屬於世間的恬靜，與之一起的人隻會感到地獄。
也許這就是蕭懷那毫無由來的揮劍的原因。
“你一直在接近，可是你是否知道，你的接近伴隨著犧牲，你的一生，注定無法償還你所欠下的因。”轉身準備離開的蕭懷聽到這句話，身體也隻是停頓了一會，還是走出了閣樓。在離開的刹那，他低語：“或許是這樣吧，始終欠那人太多，但，那又如何。我不懂得如何放棄。”那又如何說出時候，伴隨著淡淡的苦澀，緩緩的彌漫。
樓主聽著蕭懷的腳步聲越來越遠，最後一片寧靜，偶爾闖入的風吹起了她的青絲，茶已經涼了，所謂的人走茶涼，似乎就是這個道理吧。
她看著自己的手，淡淡的火光在她的手心中燃燒，溫暖在不知不覺中填滿了閣樓。看著手心中的火光，原本不是人間煙火的臉滑過一滴晶瑩，她極力壓製著，可是痛苦的表情還是溢了出來。
輕輕動著朱唇，淚水滴落。
“這個世界，要到什麼時候才到盡頭？”說出這句話的她，不食煙火的臉上竟有一絲瘋狂。瘋狂隻是一瞬，不食煙火的平靜重回她的臉上，慢慢地，她的嘴角露出一絲微笑。
“那就耗耗看，我們天心師本來就是逆天而行。”她的聲音一直飄蕩，直到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