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敏中沒什麼力氣地抬眼皮看了看她,並沒有回答。
諸葛康又摸到她的手,冷得驚人。她急急忙忙地想要捂熱白敏中的手,可半天一點起色也沒有。旁邊小黃此時居然也著急起來:“真是一群呆貨!該來的人怎麼還不來?!白姑娘要是死了,公子估計也不會好心給我解開詛咒了,真讓人煩!”它罵罵咧咧一陣,又吼起根本聽不到它說話的諸葛康來:“你那樣捂能捂熱嘛!二傻!”
也不知等了多久,白敏中忽聽到耳旁有熟悉的低喚聲,便緩緩抬起了眼皮,視線裏是比往日還要淡的青竹。
青竹聲音低柔,望著她道:“不要睡,千萬不要睡著……。”
白敏中努力撐著眼皮,背後冒出的汗很快冷卻,貼在衣服上讓人覺得更冷。諸葛康高興地喊起來:“白姑娘你終於醒了!嚇死我了……。”
白敏中望一眼青竹,又緩緩偏過頭去:“什麼時辰了……。”
諸葛康苦著臉道:“不清楚,隻是肚子好像餓了很多遍,怎麼著這會兒也該天黑了……。”她說著又揉揉肚子。
白敏中已是顧及不到餓不餓的問題了,她語聲虛弱地與青竹道:“你終於來了啊……。”
“從蔡瓊那裏知道的。”青竹言聲帶著無奈。他曾是她的眼睛和耳朵,曾為她探知過前路,細聽過身後的危險,可如今……他什麼也做不了了。
隻能看著她一點點地消耗下去,想伸個手給點溫暖都觸碰不到。
這樣的自己,即便想單獨存在於世,似乎也並沒有多大意義了。
“明安來了。”青竹安撫她道,“但這隻惡鬼似乎有些棘手,即便是明安,處理起來可能也覺得很麻煩,故而得耗些時間。宋賭王已被那隻惡鬼完全控製了,若是不處理掉那隻鬼,恐怕他誓死也不會打開這底下倉庫。”
白敏中聽他說著,強撐著問道:“張……。”
青竹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少說話,省些體力。”也隻是頓了一下,便接著道:“明安先到的,他應是馬上就會趕到。”
白敏中聞言闔了闔眼,又費力睜開道:“你,走罷。”
青竹卻沒有照做,依舊是在她麵前坐著:“我陪著你。”
旁邊的小黃看著這情形,又瞅瞅青竹的心思,居然沒由來地覺得心酸。可它還是嚷嚷道:“蠢貨!”
青竹低頭看了它一眼:“你還是盡快走的好,難不成你過會兒等著見明安嗎?”
小黃好不容易醞釀出來的心酸情緒,頓時被青竹這句話毀得一幹二淨。它總不至於蠢到窩在這兒等著被明安再捉一次,遂忿忿道:“我走了!一幫子呆貨!”
諸葛康見白敏中對著空氣說話,便知這裏有其他東西在,遂一直安安靜靜握著她的手待著,好似知道她看不見的那東西對於白敏中而言,是個重要存在一般,最好還是不要打擾了。
底下除了滴水聲什麼也聽不見,外麵卻已完全炸了鍋。
原本癡迷賭博、就算明知會輸也忍不住來賭的家夥們,這會兒竟如幡然醒悟了一般,拚了命地往外湧。樓上的宋賭王竟一下子懵了,跑進密室裏,對著那空蕩蕩的神龕發了瘋一般的嚎叫,全然不知發生了何事。
人還沒散完,官廳來的捕快便將各個出口堵了。班頭帶著人進了賭場,捉了宋賭王手下,問道:“人被你們關哪兒了?”
那手下哆哆嗦嗦,指了東南麵一道密門說可以下到地底下去。
“鑰匙!”
那手下忙叫另外一個家夥交鑰匙。
班頭拿過鑰匙,抬頭見人,便稟道:“張先生……。”
然他話還未說完,鑰匙便被來者拿了去。
倉庫裏的白敏中這會兒已快意識不清了,若非青竹一直在與她說話,她這會兒恐是早就睡過去了。她覺得好像撐不過去時,迷迷糊糊中陡然聽見了鐵鎖被打開的聲音,似乎有新鮮的空氣湧進來。
白敏中試圖撐開眼皮,下一刻卻已是落入熟悉久違的溫暖懷抱中。
她果然還是睜開了眼,望見的便是張諫之那張臉,目光再稍稍移一些,便可看到淡到虛弱的青竹孤單單地立在一旁。
“你們……。”
她聲音已是啞到沒法說完整的句子,也實在是沒有多餘的力氣。
張諫之抱著她轉過了身:“沒有‘你們’,隻有‘你’,自始至終都不存在第二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