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人是吧,怎麼這麼半天才到,來這邊拿表填。”辦公室裏坐著一個長得很像我家門口碟片店老板的胖子,他的動作也很像碟店老板坐在收銀台一隻腳跨在凳子上看影片的樣子,胖子快速抬頭看了我一眼,胡亂指了指旁邊。
我順著他的手指望過去,看見一摞卷了邊的表格,從中間摸摸索索抽過來一張,正四下找筆又聽見他說:“出去填出去填,填好了拿過來。”他大幅度地揮揮手,依然埋首在他麵前的屏幕裏,似乎是在研究什麼麻煩的東西。
我帶上了門走出去,對等在門口的阿仁揚了揚手中的表格,示意他在邊上來一點,我裝作不經意地在辦公區裏掃視一圈,然後湊近了悄悄問他:“地府是不是特稀罕招到新人,這個圍觀的熱情和持久度太驚人了,我背上都發涼。”
阿仁笑了出來,說:“可能是這邊人員變動少,過兩天就好。”
我不太確定地點點頭,開始動手表格,阿仁也歪過頭來看,目光灼灼,我不禁覺得表格上填的那些基本信息都好似變成了什麼不得了的隱私,填完之後,阿仁忽然瞅著我一字一頓地念到:“範樂鈞。”
我壓製住聽到別人念自己全名的那種毛毛的感覺,不情願地說:“誒。”
阿仁露出瓦數很高的笑容,說:“那我以後就叫你小範好了。”
他說的是“好了”,而不是“好不好”,我還沒來得及回答,他又說:“你快進去交表,我在外麵等你。”
我有點驚訝,想了想說:“你不用等我了,已經耽誤你這麼久時間。你都已經把我領進來了,還能有什麼事。”
阿仁頓了一下,又說:“那你送我出門,再去交表。”他見我略有遲疑,伸手拽過我無畏地紮進明晃晃的目光穿過重重辦公桌。
出了大廳之後阿仁一路拐到大樓的背麵,朝著地府外沿的圍牆邊走邊說:“以後你要找我呢,就從這個出口出來,就在你們大樓的後方。”我仔細看了看,發現那高到延伸進了黑幕中辨不到盡頭的圍牆上麵,浮著一麵猙獰的石門。阿仁走過去略一使勁,門便敞開了一道縫,他說:“就是這邊,隻要你過了這個門我就能知道。小範以後要記得來找我玩哦。”說罷就笑眯眯地揮揮手穿過門去,白色的T恤隱在漆黑的門後,石門也關上了。
我在原處傻愣愣地戳了一會,從褲兜裏摸出那張皺皺巴巴的地圖展開來,借著中央處理器大樓散射過來的光線,找到紅筆圈出的建築背後,一個畫著一個標著【南】的小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