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耳欲聾的玻璃牆炸裂聲激得人頭皮發麻汗毛豎立,好幾秒內耳膜裏都充斥著不真切的嗡鳴,周圍此起彼落全是尖叫。大家下意識從座位上站起來想要逃命,卻擠擠撞撞掀翻一片桌凳。辦公室頭頂的電燈滋啦兩聲之後火光一閃盡數熄滅,一陣短促地尖叫後眾人反而不敢再動,隻是慌張地蹲在桌下窸窸窣窣。一時間屋內一片漆黑,隻剩下使用特殊電源係統供電的中央處理器房間依舊明亮,我急忙彎著腰摸過去把中央處理器的房門鎖好,畢竟對幾個月前那件事仍心有餘悸,隨即便靠著牆跟慢慢移動到已經徹底露天的落地窗殘骸邊向外看。
告別人間也有些年月,我還從未見過這樣的陰曹地府。那個繁榮的、忙碌的、喧鬧的、活生生的地府已讓人習以為常,即使是這些日子裏冷清下來、安靜下來,也絕不是這樣蕭索破敗的摸樣。
橫豎幾條大街空無一人一片死寂,隻散亂著一些掉頁的文件和玻璃渣,空中的環形麵包巴士也黑黢黢縮成一團不再動彈,隻有穿插延伸的五彩光纜靜悄悄地傳輸著數據。這樣的地府,正像座一夜間被妖魔鬼怪吃空了的病瘟死城,空氣中鼓動著血腥而腐爛的氣息令人作嘔,遠處,黑壓壓一行地獄的魔怪正在貪婪地慢慢向前逼近。
“樂樂,快進來!”黑暗中的花花壓低聲音朝我喊:“不要直接去接觸負麵能量!”
我擺擺手向花花示意我沒事,繼續蹲在窗邊的陰影裏觀察著外麵。數量不少的魔怪群中,一眼掃過可辨別的族類淺層有必絮獸、傲因、混沌等等,中層數量雖不多但種類頗雜,平均個頭比起我在地獄競技場見過的來說其實並不算太大,這發現使我稍稍放心,畢竟在地獄,體積和年歲變相代表著力量。可要我們這一群技術員上前線作戰,怕也是毫無勝算,現目前隻有等待地府自備的武裝自衛軍趕來,也不知道是所有的入侵者都朝南走了還是兵分兩路,若是都集中過來了也罷,要是何處還有這麼大一兜子將更是棘手。
要說地府的所謂武裝自衛軍,一般不集中出現或為人所見,隻聽說人數近百,平日裏基本也就是個居民派出所的功效,幫著解決一下人民生活的大小難題,根本沒有什麼製服惡徒或是打擊犯罪的機會。不過這些人生前大部分是特種部隊或是武警,下來之後一人一副特質的防輻射耐磨好實體,往日收拾地獄淺層上返的小怪也都是他們。但如今要用這實體去和地獄中層等級的魔怪相抗衡,不免叫人擔心。
這種時候,幾隻鬼帝都死哪去了。
忽然,我看見獸群中隱隱有兩隻特大的陰影,定睛一看,前方的是一隻鐵灰色的大鰻,獨眼無足,隻有一張如吸盤一般的血盆大口,露出裏麵四層利牙,想來應該正是那隻吞吃了盧孟的一千八百年的唆鯢,他身後還有一隻方形底盤圓拱背的四角巨怪,形狀像是個墨綠大龜然而個頭卻更像一座小型浮島,整個背脊布滿橘色的疙瘩和肉刺十分惡心。血厚防高打起來叫人無從下手的特性,正是我最憎恨的創麵,回想了一下之前的談話,想他應該就是所謂的另幾隻近兩千年壽命的大怪之一。
就在此時,耳邊隱隱察覺一陣低沉悶聲,那聲響仿佛是自天邊響起又仿佛近在腳下,還越來越近越來越大,漸漸鋪天蓋地連樓房都跟著抖動起來。我不禁都要懷疑這是要整個地震還是什麼地心火山噴發之類掉鏈子的事。忽然,那一覽無遺的條條寬廣平坦的地府大路,忽然像被重錘砸裂一般石板翻翹碎渣飛揚,一時間從路沿齊齊斷開紛紛下陷,隻見從大地深處猛地竄出無數鋼筋粗管,與不見頂端的天穹戳下來的鋥亮粗管錚錚幾聲對接在一起,片刻間就將地獄的眾數魔怪隊伍前後分切成了幾節,分別困在這上天入地的牢籠之中。那些鐵管衝出的速度之快,所帶起呼呼風聲幾乎連我都聽得到,甚至有好幾隻站位不當的小怪竟然被帶到天上活生生刺了個對穿,腥臭的血液潑灑了一地。
而與此同時,從街角巷尾竄出不少之前藏匿在何處的身影,盡是些裝備得奇形怪狀的人組,不正是叫我操了半天心的地獄居民派出所的民警同誌們。
“喂——樂樂——”有同事在黑暗中壓著嗓子叫我:“現在外麵怎麼樣啦——”
我順著牆根朝裏挪了挪,也用氣音回到:“一切盡在我方控製中——你們可別過來啊——”
說罷我便繼續扭頭看向窗外:被數道鐵欄生生切斷的地獄入侵大隊反應過來之後便及其躁動,不少惱怒的攻擊和衝撞與鐵欄發出令人膽寒的聲響,我不禁替這牢籠的堅固程度憂心忡忡起來。
而就在一欄之隔的外麵,是雖身著防護卻仍是肉`體凡胎的民警同誌們,他們根本沒有一點對破壞公共設施的擔憂和畏手畏腳,不負我望地排出了大量重型槍炮,對著欄杆裏麵就是一頓狂轟濫炸。
“嗚哇——!!!”巨大的槍彈聲讓陰影中躲藏著的大家再度不淡定了起來,蠢蠢欲動地想要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