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章 黃海海戰:鄧世昌不是因被魚雷擊中而死(1 / 3)

“吉野”號發出的一枚泡沫飛濺的魚雷擊中了“致遠”艦,隨著一聲巨響,在藍色的海麵上,紅黃色的火光衝天,灰色的“致遠”艦緩緩沉入海底,形成一個方圓百十米的巨大漩渦,似乎地球的板塊在這裏被戳了一個大洞。沉船處激起一團衝天的水柱,如同核爆炸後升起的一朵液態的蘑菇雲。這就是黃海海戰中鄧世昌“致遠”艦被擊沉的場景。

由於此戰是在黃海大東溝進行的,因此此戰亦稱大東溝之戰。9月10日,伊東祐亨率21艘戰艦在威海衛挑釁,被北洋水師擊退。9月16日,北洋水師護送5艘商船至大東溝,伊東祐亨從妓女迎和春那得知此消息;與此同時,宗方小太郎在威海得知北洋水師出發的時間與戰艦情況後,將情報報告給上海的日本諜報機關,由上海的日本諜報機關報告給日軍大本營的伊東祐亨。兩情報互相佐證無誤後,伊東祐亨率日本聯合艦隊12艘戰艦向黃海北部搜索前進,尋找中國艦隊主力決戰,日本海軍大臣樺山資紀在西京丸戰艦督戰。

樺山資紀可不是個省油的燈,1890年議會以海軍內部腐敗,政府被長州、薩摩兩藩把持為由(伊藤博文是長州人,樺山資紀、伊東祐亨是薩摩人)否決了買戰艦的預算,樺山資紀火了,跑到講台大喊:“開口閉口就是薩摩、長州政府,沒有這兩個地方我日本4000萬生靈活個屁!”結果議會解散,內閣辭職,這是日本軍隊第一次逼政府下台,他因此被稱為蠻勇將軍,並被解除海軍大臣職務。1894年甲午戰爭爆發前他因強硬的立場而被啟用,黃海海戰時他為防伊東祐亨猶豫不決,放跑北洋艦隊,並為顯示武士道精神,化裝成參謀軍官,選了最弱的一艘船,即由商船改裝成戰船的隻有一門火炮的“西京丸”督戰,然而這卻使樺山資紀險些喪命。

樺山資紀不好惹,丁汝昌也不是吃幹飯的。9月17日丁汝昌吸取了豐島海戰的教訓,下令撤去舢板,以表與戰艦共存亡的決心,他將艦體塗銀灰色,便於隱蔽,使敵人在遠處難以發現。艙麵等要害部分四周堆積三四尺高的沙袋作為掩體。火炮周圍放百發以上的炮彈,以備應急使用。在甲板上撒些沙子,增加摩擦,以免因爆炸濺起的海水灑在甲板上,導致官兵滑倒,貽誤戰機。可以說能想到的都想到了。

在上船前丁汝昌問鄧世昌:“我北洋水師此次勝負難料,不知賢弟有何高見?”鄧世昌說:“我國自從林公禁煙,中英交戰以來,列強紛至遝來,將我中華大地視作砧板上的魚肉,任其宰割,我中華子民誰不痛心?現在日本國自明治維新以來,國力日強,幾乎與歐美列強並駕齊驅。可是我大清呢,現在文官無愛民盡職之人,隻知搜刮民脂民膏以自肥,武將無忠勇愛國之將校,隻知克扣軍餉以中飽私囊。就以此次出征為例,行前卑職檢查,發現克魯伯大炮炮彈裏的火藥不少,可是炮彈就那麼幾顆,阿姆斯特朗炮炮彈不少,可惜裏麵裝的不全是火藥,而是沙土。火力不足,遇到大戰豈能取勝?此次出師,世昌不成功,便成仁,隻有以死報國了。”丁汝昌聽後默然無語。

1894年9月17日,這天是軍事家、史學家大書特書、深刻反思的一天。這是從此以後把中國人和日本人分成失敗者和勝利者、亞洲二等國和世界強國、東亞病夫和東瀛武士的一天。

這天天氣晴朗,和煦的陽光撫慰著海麵,多情的海鷗在碧波上滑翔,艦隊完成護送任務準備返航,水師官兵無不表現出輕鬆愉快的神情,他們雖晝夜漂泊,可看上去精神抖擻,毫無倦意。突然“鎮遠”艦瞭望哨發現西南海麵一隻艦隊向北駛來,艦隊懸掛美國國旗。丁汝昌知道美國軍艦不會這麼大規模出現在此的,這一定是日本海軍。而不久,伊東祐亨也發現了北洋水師,此時是11時30分,但伊東祐亨卻下令先吃飯。當雙方相距12000米時,突然日本海軍的美國國旗換成了日本國旗,這更堅定了丁汝昌的判斷,他讓這10艘戰艦變為戰鬥隊形。兩支艦隊的遭遇形勢就如以下這幅圖。

誰強誰弱大家看出來了吧。北洋水師唯一的優勢就是有“定遠”(東漢班超被封為定遠侯,班超在外國建功,故名)、“鎮遠”這兩艘排水量7335噸的鐵甲艦,除此之外,占盡下風。伊東祐亨本來打算采取中間突破戰術,但他發現北洋水師將火力較弱的艦隻置於兩翼,於是令由“吉野”、“浪速”、“秋津洲”、“高千穗”四艘戰艦組成的第一遊擊隊先破北洋艦隊右翼。

前方的海邊出現的一排排像省略號的黑點越來越大,悶雷一般的轟響由遠及近,艦船的汽笛聲刺人耳膜,轉眼間日軍12艘戰艦覆蓋了大東溝海麵,日艦離北洋艦隊隻剩6000米了。丁汝昌見敵艦撲來,作了如下布置:一、戰鬥中各姊妹艦編為小隊軍艦,盡可能在一起協同動作,互相援助。二、保持艦首向敵。三、所有軍艦隨同旗艦運動。他指揮各艦右轉舵4度以便主力艦隻迎敵,還下令各艦分段縱列,成犄角魚貫之陣,可是實際卻擺成一字雁行陣。12時50分,雙方相距5300米,“定遠”艦305毫米主炮首先開火,但這第一炮非但沒有擊中目標,反而震塌了搭在主炮上的飛橋,丁汝昌當即從飛橋上摔下來,嚴重受傷。這第一炮就讓北洋艦隊失去了總指揮!

在“定遠”開火後,中日各艦也隨之發炮,由於射程不夠,清軍許多炮彈打進海裏浪費了。隨後當日艦進入清軍射程時,清軍炮火命中“鬆島”、“吉野”和“赤城”,日軍還擊的炮彈則在海麵爆炸(日艦射程小於我方)。日軍發現遠距離作戰隻會被動挨打,便冒著炮火不顧生死地衝來,日本第一遊擊隊開始猛攻“超勇”、“揚威”兩艦,這兩艦的中國官兵不畏強敵,奮勇抵抗。濃煙滾滾,雙方愈戰愈烈,艦隊艦、炮對炮,彈片紛飛。“定遠”也不甘示弱,劉步蟾命令炮擊,幾炮打出後,“吉野”還擊的炮彈也“轟轟”幾聲飛到“定遠”上,劉步蟾毫不畏懼,仍屹立於艦橋指揮督戰,號召各艦將士與敵廝殺到底。

但情況並不順利,馬達發動的轟鳴聲,旗艦艦橋上信號兵的叫嚷聲混在一起,多年的習慣使劉步蟾絲毫不受這熟悉的喧鬧聲的幹擾,但是如今洪水般湧到他頭上的危急情況和混亂現象卻是前所未有的。由於丁汝昌已受傷,劉步蟾不得不匆忙而沒有把握地在急風暴雨般的一片喧鬧、混亂、驚恐甚至相互矛盾的建議聲中一次次做出決定,有些決定關係到北洋艦隊的前途,甚至決定了整個中國的前途。

“超勇”號並不超勇,隻是一般勇,13時5分,“吉野”等艦從1600米距離射出的炮彈就使“超勇”起火,同時“揚威”艦也起火,隨後,“揚威”退出了戰場。“吉野”號也中彈起火,但很快撲滅。這時“定遠”艦的旗號索具被炸毀,命令發不出去,北洋艦隊失去指揮,各自迎戰,於是北洋水師隊形成了單行兩翼雁行陣,陣勢陷入混亂,戰役進入第二階段——腹背受敵。

此時丁汝昌經包紮後回到甲板上督戰。“定遠”艦的主炮發揮了巨大威力,“比睿”號被擊成重傷逃走,“赤城”號被打成了活靶子,救火的日本兵的嘈雜聲、受傷的日本兵的尖叫聲、炮彈爆炸聲、戰艦汽笛聲、大海浪濤聲響成一片,艦橋上發出的艦船間聯絡和水兵講話的聒噪聲混在一起。在一片混亂中,“赤城”號艦長阪元八太郎被擊斃。此時劉步蟾的精彩表現又映入了人們的眼簾,在劉步蟾親自指揮下,各艦水兵表現出勇敢的精神,不畏強敵。巨炮噴著火焰和硝煙,將炮彈向日軍射去,他們勇敢善戰,絲毫沒有恐懼的表現,打得敵艦艦體傾斜,直冒濃煙,甲板屍首山積。此時北洋水師剛才還混亂的隊形竟把日本艦隊的縱隊序列攔腰截斷,可見亂有亂的好處。

就在“赤城”被劉步蟾打得快玩完了時,日本第一遊擊隊繞過北洋艦隊右翼急速轉向擋住我軍攻勢,使“赤城”、“比睿”脫險。此時北洋艦隊的“平遠”、“廣丙”兩艘巡洋艦和數艘魚雷艇聞訊也趕來參戰。在混亂中,樺山資紀乘坐的“西京丸”被“定遠”、“鎮遠”、“平遠”、“廣丙”包圍。前邊說過,“西京丸”裝了一門炮就出來混市麵了,但更倒黴的是這門炮出了故障,打不響。

14時40分,樺山資紀要撤退,但被“平遠”、“廣丙”和魚雷艇“福龍”號圍住,樺山資紀一咬牙:“拚了!”下令去撞隻有115噸的“福龍”號(“西京丸”2900噸),“福龍”號向“西京丸”連發兩枚魚雷,但均未命中。在“西京丸”距“福龍”號僅40米時,“福龍”號發射了第三枚魚雷,由於距離太近,“西京丸”躲不開了。樺山資紀嚇得目瞪口呆,說道:“我完了。”但由於“西京丸”吃水淺,魚雷竟從“西京丸”艦體下通過,沒打著該艦,樺山資紀慌忙脫離戰場(《清史稿》說“西京丸”被擊沉,顯然不對,“西京丸”在逃回日本後才沉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