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劈裏啪啦的打在屋簷上,水花綻放,又順延著瓦礫嘩啦的流下來,在小樓外掛成了一幕水簾。
長安城,葉家祖屋。
“姐姐!來陪我玩啊!”屋內,小男孩拉扯著少女的衣袖。
葉芝身披銀紋重錦繡衣,胸前紋著金色的古樸劍紋,翻滾的雲紋嵌在其中。
這是天下第一劍派蜀山的徽印。
五百年前,名叫白青離的男人一人一劍,將西蜀境內青城、峨眉等劍派劃歸一統,開創了曆史上空前絕後的蜀山劍派,也是從那時開始,翻滾的盤雲劍紋象蜀山的神威與力量,蜀山以此為徽,期望那個天神下凡一般的“青離劍神”的靈魂依舊能守護劍派的徒子徒孫們,為蜀山帶來永不斷絕的榮耀和力量。
葉芝並未理會年幼的弟弟,她蒼冷的眼眸和屋內的男人對上,一轉身,走進漫漫雨幕中。她背縛一劍,血劍“赤黎”,相傳是葉家第一位劍仙葉辰的佩劍。
“放下!”男人不顧一切地撲上來,想要奪回家傳之劍。
“葉芝!”他怒吼著,“莫以為你是蜀山的劍仙我就管不了你!我葉家三百年的基業就敗在你這隻顧著自己的忤逆身上!今天你若離開,就永遠不要再踏入葉家一步!”
“姐姐!”
小男孩衝進雨裏。天地間白茫茫的一片,這根本就不像是下雨,是九天上的什麼江海發了大水,哪裏還是什麼雨點,指頭粗細的水柱劃破天地。
忽然一聲暴雷,男孩害怕的捂住耳朵,他的臉上的雨水混著眼淚,止不住的趟。
少女返回身來,半蹲在男孩麵前,伸出手擦幹他臉上厚厚的一層水,她強行扯斷了劍鞘上的紅色絲繩,絲繩上似有若無的光華流轉,是小小的一枚劍心琥珀。
三百年了,葉氏一族血脈裏的詛咒還是應驗了。
血劍“赤黎”雖是葉氏家傳,卻也是傳說中的“殺戾之劍”。葉家先祖就是提著這柄無法沉寂的屠戮之劍,劍下有累累白骨,而後葉辰親手以紅繩縛了佩劍,用千年難見的劍心琥珀將這柄堪稱神兵的利器封印,永遠藏匿在葉家祖屋陰暗幽深的劍閣裏。
傳說,每到陰霾的天氣,常會聽見劍閣傳出有低黯的呼聲。那些星月隱謐的夜裏,可以隱約在劍閣中長明燈的陰影中看見淡淡的人影從劍鞘裏升騰出來,而劍則詭厄地自鳴起來。
“殺伐太多,”葉家有人曾經歎息,“不祥的劍啊。”
縛劍的紅繩終於又斷開了,葉芝低身將劍心琥珀掛在了小弟的脖頸之上,冥冥渺渺之中,玄色劍鞘裏壓抑的殺意漫溢出來。
長安葉家的三百年榮華後,莫不是終究躲不開殺戮的劫數?
長劍破風而來,直接斬向葉芝的脖子。男人怒急攻心,力道收不住,利劍斬在葉芝肩頭,葉芝也不躲開,劍尖刺入肩頭一寸。猩紅的血液在通透的劍刃上滑動。男人的手一顫,看見葉芝一對清目中,竟有流下兩行如珠紅淚。
良久,男人長歎一聲:“葉芝,當初你破天劍入蜀山,為葉家掙下了赫赫名聲,為何今天卻要奪取這不祥之劍,你為了求你的劍道竟然願意毀了葉家麼……”
“難道這天下真的沒有別的寶劍麼?”說到這裏,男子心中隱隱發痛,數十年來的無奈和隱忍早已埋下了不安的種子,當這股不安掙脫了束縛,沸騰起來的時候,他就再也不是那個溫雅如玉的葉家主人了。
祖屋的劍閣前,蜀山劍仙、“葉家靈芝”葉芝低身護住自己的弟弟,任肩上血流如注。
“今日誓要殺了你這忤逆,葉家三百年不能毀在你手裏,更不能毀在我手裏!”男人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手刃葉芝者,準入葉家祖屋,如非宗家,子嗣可入宗家。”
“喝——”牆外呼聲和應,一時間數個人影冒著大雨進入劍閣。
“先祖英靈在上,”男人對著北麵祠堂的方向跪下,“不肖子孫葉長幽教女無方,不能守護劍閣重地,如今“赤黎”出世,無幽愧對先祖重托。殘身無用,死無可恕,如今唯有將逆女葉芝逐出家門,葉家子弟,必將葉芝誅於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