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血祭已經結束,但我還是留在了雷特魯德家。
我想起蘭茵諾薇的容貌,試圖從她的麵容上分辨她和以法蓮的不同。以法蓮脆弱憂鬱,而蘭茵諾薇則鋒利冰冷。我沒見過蘭茵諾薇的母親,是不是也同樣是如此暴戾?
“我覺得您還是盡快回布蘭城堡比較好。”漫整理著長裙,然後檢查手套上細微的褶皺。她雖然麵容清麗,但眉間戴上了一種不自覺地煩躁。
雷特魯德雖然歸順殤,但總體上並不喜歡殤的行事方式。不過我也挺想知道,除了愛苻裏以外,真的會有誰很喜歡殤的行事方式嗎?我覺得不會有。
我說:“我剛和圖卡姆發生了些事情,所以這時候不適合回去。”
漫的動作頓了一頓,然後說:“該不是您又犯了老毛病?”
我笑了,說:“他身材不錯。”
她沉默了一會,說:“我明白了,我會通知蘭茵諾薇。估計她會下追殺令的。希望等您脫離懲罰時,她已經斬殺掉叛徒。”
我挑了挑眉,毫無表情。漫和蘭茵諾薇向來親近,所以偶爾表情上會有相似。我被她突如其來的冰冷震了一下,卻馬上笑了出來。漫的臉色不怎麼好,好像我對她露出笑意就是有了什麼壞主意一樣。
“族內的肅清是蘭茵諾薇來決定,可我記得殤說過,之前對時光精靈的獵殺也是她。我有點好奇,這種事應該不屬於她的職責範圍吧?”
漫走到魔駒身邊,拉起韁繩:“相比執法,蘭茵諾薇更需要完成族長的命令。而讓愛人相互猜忌,不正是您父親的愛好嗎?蘭茵諾薇殺了七的母族,才獲得了嫁給他的資格而已。”
她一個閃身已經騎在馬上,裙擺沒有阻礙她,動作依然漂亮。她抖了抖自己的長發,說:“雖然您岔開話題,但我還是要再次提醒您,目前的局勢並不容許您再四處遊走。如果您不想回羅馬尼亞,就請留在這裏。承受族長的遷怒實在不是美好的回憶,何況七即將歸來,蘭茵諾薇還有一堆爛攤子要收拾。”
她說完,衝我微微點頭示意,然後策馬而去。
我想了想她提供的信息,依然覺得沒有我需要擔心的事。
如果說以前各位族長的所作所為是在擴大血族的力量,那麼殤現在在做的事情就是正好相反。
蘭茵諾薇和利德都認為他對血統有自己的潔癖,所以對血族進行了大量的肅清。但這些年的接觸卻讓我覺得,他或許對血統根本沒有什麼潔癖。因為無論什麼血統,對他來說都是一樣的。因為他都看不上。
不知道是不是他骨子裏帶著天生的俾睨眾生,或者獨特的蔑視他人,就算是他比較“喜歡”的蘭茵諾薇和愛苻裏,也不見他對她們有多特別。或許對他來說,這些屬下隻是好用的工具而已。聽從他的命令,執行他的願望。隻是如此。
而我,不止一次的想,在殤心裏,我又是什麼?
他不缺床伴,大把的血族和人類想要上他的床。
他並不潔癖或者冷漠,如果他想,他可以說出世上最動聽的情話,可以一整夜和別人纏綿。
他掌管血族不足五百年,能力非凡,其實也並不需要繼承人。
到底我的存在是什麼?還是他要證明什麼?
我不懂。這問題困擾了我兩百年,我始終不能明白。
有時他擁著我,親吻我的皮膚,靜靜的不發出一點聲息,他距離我那麼近,我依然無法知道他在想什麼。他看我的眼神純粹又複雜,將我貫穿時的動作也凶狠暴力,好像每一次都是永別。反反複複,隻要和他一起,我根本想不起其他任何事情。他的息怒就足以決定我一天的心情,他的注視就足以決定我一天的視線所在。我艱難的摸索他的心,卻屢屢失敗。
或許他隻是覺得我有趣,或許他隻是在漫長的生命中找了個寵物?
我將自己放在這樣的位置,才不會感到疼痛。
不然,總覺得會窒息。
太可笑,因為血族早就已經不會呼吸了。
我再回神,那抹綠色的身影早已消失了蹤跡。我走回城堡,管家送來血液讓我潤喉。留下來的血族也早就三三兩兩的散去。我去看非,他依然在沉睡中。
我在他的臉上看到以法蓮的影子,幹淨,脆弱。他眼睛閉著,可那弧度優美,鼻子也高挺,嘴唇蒼白失了血色,但並不會減弱他的吸引力。非帶著一種血族不曾有過的氣質。他是個很單純的血族,單純到讓人沒法相信他是血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