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法蓮躲進高穗的薰衣草中。
我跟隨羅騰慢慢向那邊走去。薰衣草在身側劃過,濃密的香氣縈繞著我,我很難控製自己不去想念路易迪爾。
我對自己的記憶力感到失望。又或者我不過才離開他幾天,所以依然無法忘懷?恍惚時,卻真的看到他背對著我站在那邊看潔白的風車。
風穿過他的發,繾綣不散。他穿金黃的長衣,領口袖口是精細濃密的刺繡,下擺長及膝蓋。紫水晶的腰鏈圍過他的腰又垂到地麵。腳上是棕色皮革的靴子,手上是同樣的手套。
我要開口叫他路易。
卻聽見羅騰在喚他:“賽瑞卡……”
賽瑞卡……
那是誰?
路易迪爾轉過臉,額頭上是紫色的寶石。他還是有著憂傷的表情。“羅騰。”
我以為是薰衣草的甜蜜讓我蒙了眼。可是,我確實看到他轉過來以後,身後伸出六隻金色羽翼。他的麵容開始模糊,隻有一雙紫色的眼睛,如夜空的星辰在發亮。
羅騰手中的權杖好像要脫離他一樣,不停的震動。
路易迪爾飛到半空,雙手展開說:“神說,慈悲不應該給予我。他必將把我放在、在天空的盡頭。”
羅騰要伸手拉住他時,一隻手抓住他的衣角。就在那一瞬間,路易迪爾消失了,仿佛融入了這一片天空一般,無影無蹤。
羅騰低頭,是以法蓮拉住了他。她手中拿著一隻花冠。
她說:“你找到我了,是嗎?”眼神流露渴望。她坐在薰衣草中,拉過我羅騰的手指,放在她的肚子上,語氣歡愉地說:“你摸摸看,他的孩子,已經能動了。”
我也在一旁蹲下來,看著羅騰輕柔的動作,觸摸到那冰冷下的溫暖。明明我沒有觸碰,卻能感受到這一切,那是可以明顯感覺到的,一種光暗對峙的力量。那種觸感不能言明,羅騰麵無表情的按著她的動作撫摸她的腹部。以法蓮閉上眼睛,感覺胎動。每次觸動都是痛苦一樣,讓她微微的顫抖,可是她還是笑。
她還是說:“我想他了。他在哪裏?”
羅騰的口中依舊是:“罪人將在那受到神的審判,神會毀滅他們在地上時的麵孔。”
那是孩子。血族與黑暗精靈的孩子。
是非。他完全是黑暗的。
如果在以法蓮腹中的是光暗對峙的均衡力量,那麼非身上屬於光的部分在哪裏?賽瑞卡又是誰?
路易迪爾。為什麼這一切會有他的影子?是我太過想念他還是他本來就是這幕戲的一部分?如殤所說,他接近我的確是有他的目的?
我看著眼前表情複雜的兩人。以法蓮的表情也暗淡下來,而羅騰自始至終都是隱忍的。他的神色中無法窺視心情,但目光卻繾綣溫柔。
我突如其來的難過。想去碰碰他。
隻是想,觸碰他一下。就一下。
我伸出手去,卻在碰到他之前,就脫離了那裏。殤的聲音在我耳邊呼喚著,堅定急切。我慢慢回神,看他的表情很是凝重。
“你又陷入了夢境。”他肯定的對我說。
我說:“我夢到羅騰和以法蓮。”
殤說:“真是一場好夢,你已經昏睡一星期。”
我也十足驚訝。因為對我來說,那個夢境才不過一小會罷了。
我說:“誰在搞鬼?”
殤嘲弄地說:“在我眼皮底下?”
我想了想:“我是不是還是應該去楓葉城堡?”
殤說:“你要去找非?不用了。他已經醒來了。”
“醒了?那為什麼我……”
殤打斷我,說:“醒來的不是非,而是以法蓮。”
不久後我才聽利德談起這件事。他因為殤的命令也去了楓葉城堡,和漫一起,用靈力催促非蘇醒。用殤的原話說,就是非要趕在那個人之前。
利德形容那場景,十足的奇怪。
非就那樣忽然睜眼,然後慢慢站了起來。他紫黑色的頭發長到腳麵,瞳孔同樣的紫黑,卻閃耀了金光。身上的白色長袍依然嶄新,圍繞了眾多蝙蝠的他看起來說不出的詭異。目光和表情都充滿迷離。
利德搶先說:“早啊,非。一百年不見了。”
可他並沒有回答。他就呆呆的站在那,讓利德總覺得有些不對。那種被蝙蝠纏繞的感覺,那種灰暗到幾乎崩潰的感覺,不是非。
非一直是個讓人摸不著頭腦的家夥,可是他樂天,總是笑嘻嘻的沒有正經的樣子。可是利德說,他從來不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