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我該相信什麼?”
加百列說:“相信神最鍾愛的天使依然是您。”
我看向他的眼睛,想要看到其中到底多少是真多少是假。加百列的眼睛是和路西斐爾相似的藍,隻是路西斐爾的眼是碧藍,他的則是稍稍深了一些。他微笑的注目會給人一種莫名的安心,那種神情是絕不會出現在我或者路西斐爾臉上的。卻和他相得益彰。可是我卻怎麼都沒法在對他有多餘的好感。以前的拜丘或許會懵懵懂懂的對他,現在的拜丘卻連敷衍都做不到了。我的喜惡如此明顯,無法忽略。我不表現出來已經是極致,再多的,連路西斐爾都沒辦法節製我。
“或許就是因為我沒有這份信心,才最終被神遺棄。”
加百列垂下眼眸,仍然含著笑意:“無論如何神也不會放棄您,您可以等待再度登上這天界頂點的一天。”
盡管沒有被他說服,我依然選擇了不再繼續這個話題。
“雖然蒼藍玫瑰墮天……但是如果我想要在這裏種植,應該沒有關係吧。”我修剪著剛剛采摘的薔薇,將它們裝飾在路西斐爾的宮殿,漫不經心的問這裏的主人。這要求很不合情理,我自己心知肚明。
“可以。隻是你不會覺得不舒服嗎?”
我放下手裏的剪子,說:“無論別人用它做過什麼,花朵本身是無罪的。何況那是我培育出的,最美麗的玫瑰。”
路西斐爾說:“你對它墮天的事依然很不滿。”
我說:“雖然是懲罰貝利亞的手段,但我依然心疼。”蒼蘭玫瑰更像是我的孩子,而不是貝利亞的。他縱然百般喜愛,也不會有我對它的感情。
路西斐爾說:“從一開始,你就不該和他更多的靠近。我想神是用這件事給你警示,隻是你沒有注意。”
那麼深的意思,以當時愚鈍到無可救藥的拜丘怎麼可能明白。
我把花瓶送到路西斐爾手邊,望著他說:“那我可以自己去伊甸園嗎?”
路西斐爾凝視了我一會,然後緩緩點頭。
我走出他的書房,心裏說不出的複雜滋味。他又讓步了。這種情況如今這麼顯而易見,以至於最遲鈍的座天使們都能輕易看出他對我的不同,這裏的守衛不敢在路西斐爾麵前竊竊私語,卻會在我麵前明目張膽的討論著。
這麼多觸犯天界規則打破路西斐爾權威的要求,竟沒有一件試探到他的底線?這是什麼狀況?我去地獄一圈,雅威不一樣了,就連路西斐爾也換人了?還好他在別人麵前依然是以前的路西斐爾,不然我真要開始懷疑這一切不過是我在地獄裏做的一個美麗的夢。
路西斐爾安排了馬車,讓我可以順利地到達伊甸園。
我許久沒有來這裏了,今天,就連站在它的入口都覺得忐忑。
伊甸園的天氣一向都是源自雅威的心情。今天的天空有點詭秘的陰霾,但卻沒有以往雨水來臨前的潮濕。我向著最裏麵的湖邊走去,那裏是蒼藍玫瑰最容易出現的地方。
路過曾經第一次見到他的那棵櫻桃樹,那時候的雅威居然是孩子的模樣,態度倔強讓我覺得很是有趣。怎麼會想到他就是神?他一邊說著我很笨,一邊幫我治療了膝蓋上的傷。第二次也是在這裏吧,我摸著那棵櫻桃樹的樹皮。第二次見他時他反問我為什麼不怨恨神,我毫無動搖的看著他,然後他說“願你達成心願”。後來我和他在這裏見過很多次,甚至我恍惚能看到他微微低頭沉思的樣子。
在心裏不斷的念著他的名字,卻覺得如今他不會聽到。細微的默契早就磨滅,眷戀也隻能深埋心底。我懷念的日子一去不回,我也不該再貪戀曾經。我收回手心,那裏被樹皮摩擦出一條條紅痕,捏住痕跡,仿佛如此就掩蓋了那些日子。我毫不猶豫的往湖邊走去,那是我最終的目的地。
湖水看起來是渾濁的,其實不過是倒影了天空。我沿著湖畔漫步,一陣陣的淩冽的風從湖麵掠過。這種感覺,真的是雅威的心嗎?裹緊身上的披風,我很難相信在天界,在伊甸園,居然還有這樣的溫度和景致。遠處的湖麵和天空連成一線,似乎有狂風大作,卷得湖麵陣陣的漣漪。這湖水澄淨的時候甚至可以看到下麵天界的情況,現在卻如同飛沙揚起,幾十米之外都看不清晰。
我沒有靈力,沒有羽翼,在這種時候多加逗留簡直是嫌自己命太長。我連忙往前跑去,在不遠處那片幽蘭,應該就是蒼藍玫瑰了。
還沒等靠近,就聽到哼哼呀呀的聲音。居然有其他天使在這裏?
伊甸園雖然沒有守衛,但一直是所有植物動物的儲藏室,所以極少有天使會明目張膽的來這裏。以前我經常在伊甸園出入,所以幾乎已經默認了這是由智天使長管轄的地界。就算這幾年加百列沒有太多幹涉,應該也不會有天使隨意來這裏遊玩吧?而且在我耳邊充斥的聲音,實在太過熟悉了。地獄中的日日夜夜,如果遠離阿曼的房子,似乎隨處都可以聽到這種帶著律動和喘息可以磨練意誌的聲音。在地獄的幾年讓我對這種行為更加沒有羞恥心,就算他們在我麵前做,我也可以當他們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