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片寂靜的世界,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中透著壓抑和未知的恐懼。突然,不遠處的一點微光刺破這亙古不變的黑暗,這一片連陽光都無法企及的海域,迎來了第一個到訪的訪客。
許飛努力平靜自己的心情,使自己的呼吸緩慢悠長,心率降到自己所能控製的最慢頻率。他抬起手,看腕上的記錄器,露出一絲難得的微笑:已經一百米了嗎,能到這的人已經寥寥無幾了吧!
但是許飛還是不敢有絲毫的鬆懈,巨大的水壓像纏著自己的巨蟒,企圖壓出他胸腔內的最後一絲空氣。許飛看著眼前的世界,最大功率的探照燈發出的光柱,也僅僅刺出三五米便暗淡無光,一些魚兒受光柱吸引,跟在他身後久久不願離去。
一百一十三米,這已是現存人類孤身抵達的深海極限了,而許飛已做好打破它的準備。深海記錄器上的數字仍在緩慢上升,許飛感到自己的呼吸像聲雷鳴一樣在耳邊炸響,心髒像一隻無力的破鍾,很久才敲響一下,呼出來的水汽在眼前凝成一片水霧,又慢慢消失……
這已是自己所能到達的極限了,許飛心裏想著,但這無疑是個新的紀錄,從每下降十米增加一個大氣壓來計算,他的身體承受著大約十四個大氣壓。許飛露出勝利的笑容,135米,也許有生之年都不會有人打破這個記錄了。
想到這,許飛打開通訊器,打算通知岸上的同伴開始返航。就在這時,一股暗流仿佛黑暗中伸出的惡魔之手,準確的纏住他的左腳。許飛大驚,顧不得保持平靜,大呼:HELP(救命)……
巨大的水壓像是逮到機會的巨蟒,壓出那口空氣,再不容許飛呼吸。許飛幹張著嘴,終於休克過去,被暗流拉向更黑的深海……
與此同時,愛琴海海麵泊著一條小艇,幾個青年正在甲板上焦急的等待著什麼。他們大多二十出頭,身材健美壯碩。其中一個金發白人男子拿著通話器,突然高喊:“有消息了……”
其他人都圍了上去,那金發男子皺眉道:我怎麼聽著他剛才像在喊救命?
另一個同伴不確定的道:“我聽著他隻是招呼我們,總之趕快接他上來!”正在他們忙亂中,一直盯著電腦屏幕的青年大喊:“你們快過來看……上麵的信號……消失了??!”
幾個人震驚的看著屏幕,久久沒有說話;愛琴海的夕陽緩緩落下,將整個海麵,籠罩上一層血色……
也不知過了多久,許飛艱難地睜開雙眼,身上還帶著極度缺氧的無力感,胸腔也還隱隱作痛;他側著頭,想起自己在深海潛水時,被一股海流卷進了深海,然後便暈了過去,也不知這是哪裏。不過身上的乏力痛楚也正預示著自己還活著,這已是不幸中的萬幸。
休息了一會,許飛活動下手腳,感覺體力回複了些,打開通訊器,卻沒有一點訊號,於是脫掉呼吸器等裝備站起來環顧四周:這是一處寬廣的所在,看模樣倒像個甬道,寬高都是二十米左右,甬道中的柔光可以勉強視物;自己剛好在甬道的一頭,其盡頭一汪小潭,讓人難辨深淺。剛才自己便是躺在潭水岸邊,他看一看身上尚未幹透的潛水服,顯然是被暗流卷到此處,隻是不知這到底是什麼地方?
許飛幹脆不再瞎想,沿著甬道走向另一端,越是往前柔光越盛,走了十多分鍾,依稀看見前方於柔光中出現一扇洞開的門戶。他歡叫一聲,發足狂奔過去,隻是剛剛邁進大門便震驚的呆立當場:眼前是一個寬闊的無法測量的空間,四周牆壁顯然是經過精心修葺的,但絕非人工修整所能達到的平整,說是鬼斧神工也不為過,牆壁上鑲嵌著難以計數的夜明珠,最小的也有巴掌大小,整個空間的柔光便是這些夜明珠發出的!
然而,最讓許飛震驚的是這裏麵三個方位分別佇立的三尊巨人雕像,正對大門的一尊純白色大理石雕像,全身上下竟無一絲瑕疵,雕像上那人白紗束腰遮住下體,一束白紗一端係在腰間,另一端搭在左臂,露出寬廣的胸膛,顯得無盡的悍勇莊嚴,他的頭發卷曲著在腦後用發帶束起,僅餘幾縷披散在耳際,臉型是典型西方人的方正英挺,雙眉似劍斜插入發間,雙眼不知是雕刻未完還是本來如此,竟然沒有瞳仁,但卻予人一種世間萬事沒有什麼能瞞過這雙眼睛的感覺;他左腿邁出小半步前伸,身體微側,右手高高舉起,托起一個閃電狀物事做拋擲狀……
要知大型雕刻就算麵部能惟妙惟肖,身材體型也很難完全符合人體美感,就像中國樂山大佛,其龐大的身軀僅僅符合人體比例而沒有人體的美感便已世界知名,而這雕像簡直就像真人放大無數倍而成,不但龐大的體積與美感並存,甚至賦予了這雕像莊嚴睥睨天下的王者氣質。許飛站在雕像麵前,雖然心中千百遍告訴自己‘這不過是雕像罷了’,但仍感覺那‘人’隨時會將手中閃電狀物事丟過來,心中甚至產生躲閃的念頭,隻是為他的氣勢所震懾,腳下才沒有移動一步。
過了許久,許飛才慢慢地移動腳步,收攝心神,看向左側雕像,那雕像與第一尊基本等高,海藍色的袍服素住下身,上身精赤不著一縷,露出一塊塊隆起的腹肌及寬厚的胸膛,他的麵部並不奇特,隻是眼睛是比袍服還要純淨的藍色,他的短發像被氣流所激,竟然根根向上漂浮,雖是大理石雕成,也難掩頭發似隨風激揚的動感;他僅僅是筆挺的站著,就有一種山嶽難撼的穩健,右手持一柄三股鋼叉直指向前,又有一種無法抵擋的勇猛,渾身上下散發著一種難言的澎湃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