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林清婉和林青揚出現在薑朗的麵前的時候,他嚇了一跳。但很快他恢複了神色。
林清婉笑容淺淺,徑自拉了張椅子坐下,林青揚站在她的身後,她看著薑朗的目光停頓在她和林青揚的身上,揚唇淡笑:“將軍是否奇怪為什麼青揚和我認識?”
薑朗笑了笑,一雙精光閃閃的眼睛不露神色,他的聲音很渾厚,像天際遠遠傳來的悶雷聲,薑沉著道:“本將更好奇娘娘深夜造訪是何意?”
林清婉眸光一閃,薑朗明知她此番找他的深意,故意裝作不知,必然是有所圖。當初他把靜妃送進宮,為的也就是靜妃能保他一世的榮華富貴,像薑朗這樣善於謀算的人,林清婉不相信他會忠於慕容雲澈,況且靜妃已死,薑家也不複從前那麼風光了。
“將軍是明白人,本宮也就不拐彎抹角了,本宮希望將軍幫本宮一把。”林清婉笑得很坦然。
薑朗微微一怔,林清婉的直接讓他有些意外,即使是他的心裏早已經有準備了。
薑朗拒絕了林清婉,他看著她說:“娘娘足智多謀,皇上身邊的紅人一個是娘娘的知己,另一個則是娘娘的謀士,娘娘何須本將幫忙。”
林清婉臉色一變,有著被挖苦後的尷尬,若是在平時,薑朗這般嘲弄,林清婉定不會就此罷休,然現在是有求於他,林清婉也隻好忍下心頭的怒火,依舊是笑得很溫淡:“本宮到底是一介女流,而我爹年事已高,這萬裏河山,將來還不是子俊的。我已經跟我爹商量過了,如果子俊能登基為帝,將軍你就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內閣大臣,輔佐子俊,和他一起打理天下。”
頓時,薑朗雙眼一亮,瞬間又看不見波瀾,隻聽他說:“本將隻是個莽夫,何德何能得娘娘青睞。”
這一次,林清婉沒有再笑,她認真地看著薑朗,正色道:“這是本宮找將軍合作的誠意,將軍莫要推辭。”
薑朗的臉上閃過一抹受寵若驚的神色,但言語之間卻是極為的揶揄:“本將無功不受祿,實在是受之有愧。”
“本宮相信將軍一定會讓自己受之無愧的。”寬大的袖袍裏,林清婉雙手緊握,她何時要忍受過誰,林清婉的聲音陡然低沉了許多。
薑朗一推再推,一本正經地拒絕道:“本將老了,朝堂上的事情也是有心無力,恐怕會讓娘娘失望了。”
“將軍先不要拒絕本宮,如今情勢,相信將軍心裏也明白,慕容雲澈不容外戚坐大,我爹一死,現有的平衡就被打破了,他要鞏固皇權,那接下來他會找誰下手,相信將軍的心裏是十分的清楚。”
林清婉說中了薑朗的要害,他頓然不語,臉色漸漸凝重起來。
無疑,薑朗有那麼一點被林清婉說動了。
於是,林清婉接著說道:“你是子俊的外公,日後他仰仗你的地方還很多,與其落的兔死狐悲的下場,倒不如為自己謀取更寬廣的天地,將軍,你說本宮說的對嗎?”
語畢,一室寂靜,這樣的沉默正是薑朗正在深思當中,他在權衡,政治如遊戲,誰都害怕自己下錯了賭注。並非林清婉的條件不夠誘惑人,而是靜妃已經死了,再沒有人保他富貴和平安,他行事就變得格外的小心謹慎。但是就因為靜妃已死了,他隻能靠自己。這一次或許就是個機會,薑朗這麼對自己說,心生搖擺。
很久,他才說:“剛才是老夫糊塗了,娘娘不要介意,子俊是老夫的外孫,說起來我們還是一家人,娘娘既然看得起老夫,老夫定當為娘娘效犬馬之勞。”
林清婉的笑容一點一點的擴大。
“如此,本宮就先謝過將軍了。”
當林清婉從將軍府出來,勝負成敗已然分曉。
夜色深沉,烏雲攏聚,遮住了月光,如這時勢,變幻莫測。
天慢慢地亮了,這一夜格外的漫長,等星光完全隱匿的時候,忽然就下了了小雨,想起前幾天那陰沉的天,大家的心裏沒有多少驚訝。
同樣,林相攻進皇宮,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皇宮內,兩軍對峙。
這一天,終於到來了。
林相站在慕容雲澈的前麵,如往日上朝時候一樣,隻是如今慕容雲澈還是一國之君,然而,林相早不是當日輔佐慕容雲澈治理天下的右相。
站在嚴陣以待的軍士當中,麵無表情的兩個人相見無言,陰沉的天色,冰冷的雨水,在他們的身後褪成一個灰色的背靜,空氣裏充斥著令人窒息的因子。
沉默,壓抑的沉默。
慕容雲澈並未軟禁林清婉,不知是有意還是真的憐惜,此刻她站在高高的城樓之上,居高臨下地掃視著,目光淒涼。這一戰未必會血流成河,但是不見血光的修羅場,才更令人心驚膽顫,悲戚噓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