謳歌生命——致外婆5
作者：心寧，成長紀事
奇跡出現了，外公的母親，那個在我印象中始終滿頭銀花的“姥姥”，那個從清王朝一路走到了改革開放的老人去世了，享年一百零五歲。姥姥的去世轟動了整座大山腳下所有的村莊，一百零五歲，不要說是多年以前，就是放在今天，這也絕對稱得上是老壽星，而這在整座大山的曆史上也是頭一遭。於是奇跡出現了，在沒有任何邀請函的情況下，大山腳下所有的子民都聚集到了四合院，那一刻，人們的心中再也沒了仇恨、沒了誤解，有的隻是對生命最虔誠的敬意；那一刻，人們在進行的仿佛不是一場葬禮而是在舉行一場史無前例的慶典。聽，那聲音響徹了山穀，傳遍了蒼穹??????
期間，無數的人們向外婆建議：“像姥姥這種老壽星，是可以向政府去寫申請的，那樣僅安葬費就不小??????”然而外婆每次都是那個回答：“父母能含笑九泉就是對我們子女最大獎勵，別的，都不重要。”
外婆對醫學的執著和醫學的品德，不僅深深影響了院子的格局、周邊的稻穀、家裏的老人，更深深影響了膝下的子女。
大姨率先開起了歐家村的第一家商鋪（人氣旺）；大姨丈成了遠近聞名的獸醫（從醫，隻可惜大姨丈沒有文化，辦不下開醫學證件，所以當了獸醫）；而我的母親則釀起了米酒（人氣旺，家族泡藥酒），父親則到大山上挖礦去了（挖草藥，熟悉山脈，知道哪裏有礦）。於是，那個原本被人人罵為“陰間”的院子開始十裏飄香，成了無冕的“十裏香鋪”；於是，門口的那條小道最終也成為了連接村落的大道??????
每當有空，外婆就會坐下來給我講神話和唱歌，那些遙遠的故事和遙遠的歌曲，就成了我兒時的搖籃曲。
而那時給我留下最深記憶的卻是下雨。
別人家，風一刮就早早地把窗戶、大門緊鎖，還深怕有哪個洞沒關嚴，滲進一丁點水。然而，外婆的做法，卻是從來都不把門關嚴的，即使是晚上也隻是把門虛掩，外婆說“一則我們窮，沒有小偷願意關顧；二則我們沒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三則總有人會落難，萬一我們把門關死了，那那些落難的人們是不是就得挨餓、挨凍、甚至死亡。”所以，每當下雨，外婆總會讓我們把背雨的窗戶和大門敞開，外婆說：“鳥兒們還沒回來呢。”
在那個大山腳下，每當下雨就會出現這樣波瀾壯闊的一幕“無數的鳥兒從四麵八方朝院子飛來，它們或躲進了豬舍或躲進了房梁。密密麻麻，黑壓壓一片。”
而每當這時，外婆總會讓我去幹一件事，那就是捧勺米去喂鳥兒。剛開始，鳥兒們都害怕我，躲得遠遠的，可是外婆告訴我“閉上眼，用心去感受，孩子，永遠記住，欲練事先練心，不管對麵是誰，人還是動物，隻要他是生命，那麼一顆至誠至淨的心就一定能推開它（他）緊鎖的眉頭。因為世界上沒有任何生命會拒絕星辰、明月、高山與流水，你需要做的，就是像自然界所有的老師們學習，學習它們的心淨如水、心靜如水。孩子，你就是外婆心中的鳥兒，外婆希望，明天，你能自由的翱翔??????”
在那裏，每一次大雨的降臨都是我學習的機會，終於，兒時的我觸碰到了天上的鳥兒，有麻雀、燕子、瓢蟲等，還有大山之鷹——貓頭鷹。
而那就是我童年的功課，那些功課，使得我從骨子裏愛上了大山，愛上了大山中的一切，植物、動物還有人。哪怕後來，八歲那年，外婆家的大水牛把我撞飛，在我左眼上方的額頭上留下一道永痕的傷疤，那一次我九死一生，然而哪怕是如此，我依舊還是要大聲地說出：“我愛大山，我愛我的家園，愛我的故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