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蘭春華送走了趙弄晴,沿街往回而行。
方才他們兩人在酒樓上又坐了片刻,程老爺便帶了幾個隨身仆人前來拜見,畢恭畢敬,十分熱情,相請趙郡主過府。
人家如此隆重來見,給足了趙郡主麵子,趙弄晴遂欣然答應。
賀蘭春華推說還有公務在身,便未陪同。
其實也不能算是推說,對賀蘭春華而言,的確有件事懸在他心頭,尚未開解。
那便是縣衙監牢中囚犯上吊自殺之事,
這囚犯朱大,賀蘭春華本想判他個流放之刑,按理說他不至於怕的就自殺。但是早上獄卒發現屍身後,仵作來查看,卻的確是自縊身亡。
賀蘭春華把獄卒們挨個審問了一遍,也並無任何異樣。
因此這件事竟是找不到什麼表麵可見的不妥,但是對賀蘭春華而言,他心裏卻始終有些意難平,總覺得哪裏有些蹊蹺。
剛走了不一會兒,風更大了些,忽然一陣風過,大雨不期而至。
雨點劈裏啪啦地打落,賀蘭春華以袖子遮頭跑了兩步,雨卻越發大了,他心頭一急,左右看看,便往旁邊人家的屋簷下站定避雨。
雨很快地在瓦片上彙聚,飛流而下,如一道道小小瀑布。
賀蘭春華擦擦臉上的雨點,仰頭看看灰色的天空,這雨一時半會仿佛也停不了,反正急也無用,賀蘭春華索性負手站定,閑散看雨勢。
眼見街頭上的行人四處亂竄,過了片刻,行人逐漸都不見了,空蕩蕩地一條長街,隻有雨水肆虐橫流,空氣中充滿了濃濃雨水汽的味道。
賀蘭春華定定看了會兒,忽然看到一道人影從雨中而來,撐著一把傘,腳踏著地上水流,跑的甚快,每一步都踏濺起一朵朵水花。
賀蘭春華定睛看著,目光掠過那濕了的鞋子,逐漸往上,看到一抹纖纖腰身,原來是個少女,被雨傘遮著半邊臉,隻看到一個微微尖的下巴,跟嬌嫩的紅唇,雖然不能看到整張麵孔,卻也知道必然是個美人。
卻不知這樣佳人,為何竟在這雨天裏發足狂奔。
賀蘭春華瞧了會兒,卻想起一首詩來,心中念道:“夢後樓台高鎖,酒醒簾幕低垂。去年春恨卻來時。落花人獨立,微雨燕雙飛。記得小蘋初見,兩重……。”
正想到此處,忽地察覺這少女的衣著仿佛有些熟悉……他忘了念詩,仔細又看,此刻這少女已經奔過身邊,賀蘭春華看著她的背影,望著烏黑的頭發在那纖細的腰間隨著奔跑微微擺動,說不出的眼熟。
賀蘭春華脫口叫道:“阿潤!”
雨聲裏,他的聲音有些發悶,那少女自也沒有聽到,賀蘭春華緊盯著那背影,複又大叫了聲:“阿潤!”
那少女這才聽到,小小地腳尖在地上一點,濺起一抹水花,她猛然停下來,舉著傘,扭身回頭。
四目相對,賀蘭春華看著傘下那雙熟悉不過的明亮雙眼,忍不住輕輕扶額,便笑了起來:這才是‘縱使相逢應不識’,虧得他方才還想入非非地吟詩,卻不知道,這令他恍神的少女,其實正是阿潤。
阿潤滿目驚喜:“大人!”她看著站在屋簷下的賀蘭春華,像是找準了目標一般飛奔衝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