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出門前她看一眼苗老爹,見他仍呼呼大睡,渾然不知其他。李氏咬了咬牙,便出了門。
把大門帶上,娘兒三個,也不管天黑,深一腳淺一腳地在山路上蹣跚而行。
山風吹動,偶爾有野鳥怪叫,愛冬愛夏都極怕,卻死死地忍著不敢哭出來。
李氏背著包袱,一手牽著一個孩子,借著頭頂暗淡的月光,從黑暗裏摸索著往前。
不知走了多久,眼前才看到村莊的影子,李氏暗中鬆了口氣,卻叮囑兩個孩子:“見了你們姥姥,別說家裏的事兒,知道嗎?”兩個孩子懂事的答應了。
李姥姥正要睡覺,忽然聽到門響,側耳一聽,隱約聽出是女兒的聲音,急忙跳下炕出來開門。
大門打開,兩個女孩兒先跑進來,抱住她齊齊叫道:“姥姥!”自然是有無限委屈的,聲音裏都帶著哭腔。
李姥姥也是過來人,誰家的婦人會半夜三更走山路?李姥姥看著兩個外孫女兒,又看一眼李氏,並不問什麼,隻道:“快進來吧。”
李氏進門,把門重新關上。那邊李姥姥便領著愛夏愛冬入內,一邊問:“吃飯了嗎?別急,姥姥給你們做。”
李氏在後麵聽著,本來這樣的“回娘家”,對她來說是極為難堪的事情,此刻聽著母親的聲音,李氏心裏酸楚交加,捂著臉,忍不住就湧出淚來。
且說在苗家,苗老爹一覺睡到天明,聽到耳畔鳥鳴雞叫,他便從炕上起身,走到屋外。
平日裏都有孩子在唧唧喳喳說話,加上李氏忙碌的身影,但是今日,家裏卻安靜的異常,院子裏隻有幾隻雞在來回走動。
苗老爹皺眉,走到廚下看了看,灶上冰冷,膛中無火,苗老爹大怒,還以為李氏故意不做早飯出去了,便粗聲叫道:“愛夏,愛冬,你們娘呢!”
屋子裏隻有他自己一個人的聲音,苗老爹呆了呆,走到套間裏頭,掀開簾子看進去,卻見炕上空空地,被褥都依舊是整齊的模樣。
苗老爹又叫兩聲,把整個院落走了個遍,都沒看到人。
苗老爹站在院中,總算是回味過來:“該死的娘們兒,是跟我賭氣回娘家去了?也不看看自己多大年紀了,還來弄這等幺蛾子!”
苗老爹罵罵咧咧,最後又道:“鬧騰來鬧騰去,又有什麼用,以後還不是要回來的!”
他氣吼吼地罵了兩句,因沒有出氣筒在,十分無味,自己走到廚下,想弄點東西吃,卻又懶的生火做飯,隻好把昨日的饅頭拿出來,就著剩下的鹹菜吃了一頓。
苗老爹吃飽喝足,看著滿院子的雞亂叫,又去找了點穀糠撒在地上。他站著看了會兒,便去取鋤頭,想要下地幹活。
不料才走到門口,便聽到門外有聲響,似女子說話的聲音。
苗老爹一怔,以為是李氏回來了,他心中暗喜,嘴上卻罵道:“該死的,知道回來了?有能耐你永遠都別回來啊!”
苗老爹罵著,猛地便將門打開,一抬頭,卻驚了一跳。
隻見眼前,並不是李氏,也非愛夏愛冬,卻是一位極為美貌的中年婦人,氣度高雅,一看就知道是大戶人家的夫人。
苗老爹忍不住後退一步,竟有點說不出話來:“你、你是誰?”
那美貌的婦人望著他,神情卻是淡然不驚的,眼神中甚至帶一點冷。她左手邊的一位管事媽媽,打量著苗老爹,出聲問道:“敢問這裏是阿潤姑娘的家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