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煌郡守的聲音仍不時的在霍去病耳邊響起,但他聽來卻覺得那像在很遠很遠的地方。
眼中,隻剩下了她,驚懼、害怕、悲傷的她。
喧嘩的聲音伴隨著另一幕幻影出現,掩蓋掉了現實。
殺了他、殺了他。
人們吼叫著,他們辱罵著他、丟他東西、吐他口水,他被遊街示眾,如同珍奇異獸。然後,他被帶到了城外,被拖上了一處高台,台上站著一名劊子手。
陽光耀眼得刺人,他抬頭挺胸怒目環視台下眾人,劊子手強逼他跪下,他不肯跪,兩條腿硬得像兩根木樁。
然後,他看見了她。
恨,他好恨!
好恨、好恨、好恨啊。
他眼也不眨地、恨恨地瞪著她,直到大刀揮下--他的頭被血柱噴衝上了天,兩隻銅鈴大眼,在空中仍一瞬不瞬的瞪著她,甚至到他的頭落了地,他的視線仍沒移開過。
他,死不瞑目。
幻影裏女人的臉和她的臉重疊在一起,那是張蒼白的臉,白得沒有任何血色,那是張背叛者的臉,冷血無淚的臉。
他恨她!
他雙目赤紅,倏地抓起了桌上錦盒內的大刀砍向她雪白的頸項。
麵對大刀的炎兒卻不避不閃,隻是認命的站著,表情破碎地看著他揮刀相向。
眼看那把刀就要再度見血,他持刀的手卻停了,刀鋒離她的咽喉隻半寸。
“將……將軍……”敦煌郡守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得臉色發白。
“滾出去!”他頭也不回的大吼,凶惡地瞪著那引頸就死的女子。
“將--”
敦煌郡守本還要開口阻止,誰知道嘴才張,他頭上的冠帶就被削掉。
“滾--”他還是沒回頭,大刀已回到了她的脖子上。
驚呆地看著頭上的冠帽落到地上,敦煌郡守經此一吼,嚇得立刻屁滾尿流的跑了出去。
帳篷裏兩人對看著,霍去病額上青筋抽搐,恨恨的瞪視著她。
“後遺症?”他咬牙低吼:“你怎麼解釋這個!”
她整個人一顫,卻沉默著沒開口。
“說啊!”他咆哮著。
炎兒抖得如風中落葉,一雙眼泫然欲泣,顫抖的唇仍然吐不出一字一句。
“說啊,說那些不是真的,說那些從來沒有發生過,說那隻是一場荒謬的夢,說我不是那個--”他持刀的手用力到顫抖起來,吼道:“說你不是她啊!”
她無法說話,無法開口再欺騙他,隻能任淚珠滾滾而下。
“你不是她,對不對?那個女人不會流淚,你會,對不對?那個女人不是人,你是,對不對?說啊,告訴我啊,告訴我你不是她!”
他抓著她的手腕,將她拉近,節節逼近她的臉,想要聽到她說不是,她卻隻能哭著掉淚。
他靠近,她撇開臉,他用力將她的臉扳回來,強逼著她,“說啊!”
“對……不起……對不起……”她滿臉淚痕,嗚咽的話音吐出的卻是道歉。
她語音微弱,他卻如同被人當胸砍了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