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對我娘親的事了解多少?”虞蘭拿了一根木柴添進火堆,火苗舔了上來微微騰起,又很快歸於平靜。
李彥玦回想著自己的記憶和暗部的報告,整理了一下語言:
“趙氏燭歌,趙子洲的原配夫人,祖籍不明,身世不明,有傳言說是來自海外靈島,一身醫術出神入化堪稱華佗在世。說起來令堂對母後還有救命之恩,德陽二年母後身染重疾,滿朝太醫盡皆束手無策,幸虧令堂相助母後才得以痊愈。我也是在那次偶然得緣一見,”他抬頭看了虞蘭一眼,“當真是縹緲若仙,風華絕世。”
虞蘭戳戳火堆,未置可否,又問了一個問題:“你知道海外靈島?”
李彥玦搖搖頭:“知道的並不多,隻聽說過一些江湖傳聞。”
傳說海外靈島位於大秦東南部的海域深處,島上靈植遍布珍寶無數,居住著一群醫術卓絕可起死回生的仙人。島周圍常年籠罩濃重的霧氣,稍微接近便會迷路,普通人根本不得其路,極為神秘莫測。不過這些都隻是從東南沿海一帶流傳出來的傳說,世人都對靈島向往之極,但從沒有人真正見過靈島,甚至連它是否真的存在都不可考據。
虞蘭點點頭:“江湖上的傳聞雖有些奇幻,與事實倒也有五六分接近。海外靈島的確存在,不過上麵居住的倒不是什麼法力通天的神仙,而是神農氏後人——羽衣族。相傳數百年前羽衣一族為了躲避戰禍,舉族遷往海外,恰遇靈島之上靈氣充裕氣候適宜便在此定居,在島上繁衍生息至今。羽衣族人天賦聰穎,能力卓絕,不僅精通藥草醫術,於武功陣法上也頗有造詣。江湖傳說中圍繞靈島常年不散的霧氣,就是陣法的功效。”
虞蘭看著已經瞠目結舌有些反應不過來的李彥玦,又扔下了一個重磅炸彈般的消息:
“我娘親便是靈島上的羽衣族人。”
不顧對方的震驚,虞蘭繼續道:
“羽衣一族隱居靈島的初衷就是為了與世隔絕遠離亂世紛爭,因此對族人有著極為嚴苛的規定,決不可離島入世。族人允許和外族通婚,但婚後的外族必須同樣居住在島上,終生不可離島。凡擅自離島進入塵世之人,都將被靈島詛咒驅逐,永世不得再入。”
她抱住膝蓋,似乎在看著眼前火光,又似乎已經完全放空什麼都沒有看,清雅淡然的聲音在靜謐的洞府中清晰的響起,緩緩道來。
“我娘在十六歲那年,遇到了出海遭遇海難被衝上靈島的趙子洲。才子佳人,一見傾心。
趙子洲當時才及弱冠,剛剛成為舉人,青年才俊前程似錦,自然不可能蝸居在一個小島中碌碌一生。娘親為了與他廝守終身,甘願違背島規背棄族人,和他一起私奔遠走,來到了大秦。
後來娘親偶然間救治了當今太後,聖上為表示褒獎,晉封還隻有舉人功名的趙子洲為三等候景德爵爺。自此趙子洲長袖善舞,仕途通達,一路平步青雲。原本應該是才子佳人相扶相守富貴如意攜手白頭的圓滿結局,”虞蘭嘴角彎起一個譏諷的弧度,聲音毫無起伏,眼神卻倏然冰寒如雪:“隻是這世上哪有那麼多能經得起考驗的真情實意。
趙子洲封爵的第二年,娘親懷了我。那時趙子洲外放到祖籍德州出任德州知府,雖然已經稱得上是一方大員,但又怎麼滿足得了他進駐整個大秦朝權力最集中的中樞內閣的野心。為了擴大自己在官員機構中影響力,早日在都城延康奠實根基,他拜了當時朝堂之上最有威望的大學士柳璋亭為師,並在我還未滿周歲時,迎娶了柳璋亭最寵愛的小女兒柳漪漪,正式成為最具權勢的黨係“柳派”的骨幹成員。
也正是這個出身書香世家的趙家二夫人,在我三歲時給我下了名為碧鴆的劇毒。我中毒後的第七個月,娘親無法忍受眼睜睜看著我毒發的折磨,傷心絕望自縊而亡。”
虞蘭閉住雙眼,放在膝蓋兩邊的雙手緊握成拳,纖細瘦弱的脊背緊緊崩成一條直線,數息之後,才慢慢放鬆下來。
“我娘為了一個薄情寡幸之人錯付終生,身前因為他背離故土放棄了一切,我不會讓她生後還要在這異鄉之地無所歸依。”她看向李彥玦,寒泉般清亮的雙眼在火光的映照下散發著攝人心魄的光芒,“我一定會為她遷墓,帶她重歸靈島。”
李彥玦注視著虞蘭堅決的目光,久久不發一言。
關於靈島的事實以及那些即將被時間慢慢掩蓋糾葛往事的確讓他很是震驚,並讓他對虞蘭的疼惜更甚,隻是這些都比不上虞蘭所說的最後一句話對他的衝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