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人一起,睡覺便是個麻煩。
臥室隻有一間。琴酒未出現之前,都是虞蘭睡在石床上,李彥玦在旁邊打地鋪。怪老頭直接在石壁上懸根麻繩,簡直不能更酷炫。
現在加了一個人,房間就有些不好分配了。
兩個男人無法共處一室,李彥玦也不想再看著虞蘭和琴酒親密無間折磨自己,怪老頭也跟著湊熱鬧嚷嚷著年紀大了腰酸背痛腿抽筋,堅決要睡在床上。
琴酒一挑眉索性運力於掌中刷刷幾下沿著石壁又開鑿出兩間臥室,牽著虞蘭進入了其中一間。
夜色微涼。山穀中靜謐無聲,隻能聽見昆蟲細碎的鳴叫。
虞蘭躺在琴酒懷中,感到安心無比。她是師父一手帶大,剛入不問穀時每每毒發痛不欲生夜不能寐,師父便抱著她用靈力替她溫養經脈哄她入睡,後來便成了二人之間的慣例,整整十年同食同寢。直到十三歲過後二人共寢的次數才逐漸減少。這麼久之後再次躺在師父懷裏,她覺得自己的自己的心髒像是泡在了蜂蜜水中,暖漲甜蜜。
她抬頭看著琴酒俊美流暢的下頜線條,突然出聲道:“對不起?”
琴酒低下頭看著她:“為何?”
“我讓師父擔心了。”
琴酒輕歎一聲,將她額前散落的青絲挽到耳後,“再不許這樣以身犯險,”如點墨的雙眸中滿是疼惜:“我會心疼。”
虞蘭鼻子有些發酸,重重點了點頭。
琴酒將她的手握在掌心:“身體的情況你不用擔心。我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
虞蘭:“?”
琴酒低頭在她額際輕輕一吻,“我找到陸荷了。”
虞蘭震驚的睜大雙眼,全身猛地僵直,半晌後才聽到自己發顫的聲音:“……什……什麼?”
琴酒輕緩而堅定地重複了一遍:“我找到陸荷了。”
虞蘭輕微的顫抖起來,眼前水霧彌漫一片朦朧:“你…你找到陸荷了?”
“嗯。”
“……是那個陸荷?”
“嗯。”
“我可以活下去了?”
“嗯。”
“可以一直……一直活下去?”
“直到白發蒼蒼,垂垂老矣。”
虞蘭緊緊揪住琴酒的衣角,眼淚大顆大顆的滾落下來。
琴酒細細替她擦拭眼淚:“我答應過你,要護你一生平安喜樂。”
虞蘭把頭埋在他脖頸裏,嚎啕大哭。
十三年的痛苦,十三年的委屈,十三年的彷徨恐懼,在這一刻全部爆發出來,讓她欣喜若狂,泣不成聲。
琴酒輕輕拍著她的背,直到她的哭聲慢慢減小,直到她的情緒緩緩平息。
“師父,”虞蘭抱住他的脖子,由於哭的時間太長,聲音有些沙啞,“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我是你師父,自然要待你好。”
虞蘭抬起頭,通紅的眼眶中還帶著一絲濕意,極為柔弱可憐:“你為什麼願意當我師父?為什麼當初會接我入穀,為我解毒,教我醫術?”
琴酒拍著虞蘭的手頓了頓,然後道:“你娘親逝世之前將你托付給我,我當然要好好照顧你。”
“隻是因為娘親的囑托嗎?那如果我不是娘親的女兒,你還會對我這麼好嗎?”
琴酒哭笑不得:“這是什麼傻問題,你當然是你娘親的女兒。”
“如果我不是呢,”虞蘭執拗的想得到一個答案,“如果我不是,你還會這樣對我嗎?”
琴酒的眼中出現一瞬間的茫然,然後笑著搖搖頭:“你若不是你娘親的女兒,我們都不會遇見啊。”
虞蘭不說話了。將頭埋在琴酒胸前,低垂的眼眸中看不清表情。剛剛還泡在蜜水中的心髒像是被突然扔進了萬丈冰雪之中,傳來刺骨的寒意。
時間過得飛快。轉眼間兩天已經過去。
為了節省時間,早日回到崖頂,從兩日前李彥玦、琴酒和怪老頭三人就開始從懸崖底部往上開鑿石階,在手掌上凝聚內力,刷的一下就是一個台階,簡直是鬼斧神工迅如閃電。終於在兩日後的今天打通整個“天階”。
虞蘭蹲下來,攤開的手掌中是四粒小藥丸。她用另一隻手摸摸雄鹿先生的犄角:“我要走了。感謝你這幾天的照顧,這些權當是謝禮,要好好照顧自己知道嗎。”
小白站在虞蘭的肩上跳了幾下,到底是沒有出聲反對。哼,反正我們都要走了,以後主人隻是我一個人的,會給我多多的小藥丸,這幾粒就送給你這頭傻鹿好了。我才不是因為舍不得才對你這麼好呢!
雄鹿先生“喲喲”叫了幾聲,濕漉漉的大眼睛滿是不舍。在虞蘭將小藥丸裝進一個小布袋係在它脖子上後,舔了舔虞蘭的手心,又趁著小白不注意在它腦袋上舔了一口,轉生噠噠的跑開了。
虞蘭看著一臉暴躁撲騰著翅膀擦口水的小白笑出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