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客棧中的客人便果然紛紛談論起了軍中的馬疾一事。
張三拿筷子戳了個包子道:“你們可看見城北菜市口貼的告示了?天還蒙蒙亮便看見一群兵爺拿槍在旁邊守著,說是軍中馬匹染了病,在找能給馬兒瞧病的人。誰要是能將這馬兒給治好了,那就賞賜黃金三百兩!並且還在軍冊上給你記個功,等打完仗後一起論功行賞哩!我來時看見好幾家藥館今日都關門閉業,想必啊都是去那軍中治病去了。”
李四瞪大雙眼連連咂舌:“乖乖,三百兩黃金!這盡夠我們那一家子老小吃喝一輩子撒!”
趙五叼著根油條一臉唏噓:“嘖嘖,你說當年我爹媽要是有這個見識,把我送到醫館裏去磨一磨學一學,如今也往那軍中湊一湊,這三百兩黃金指不定就落到我趙五口袋裏嘞!”
周圍立刻響起一陣噓聲。
李四一臉鄙視道:“就你這雙手,砍柴都嫌笨得慌,還想學人家大夫診脈看病?再給你多生兩雙手也是不夠的,還是哪涼快哪歇著吧您呐!”說著一個猴子摘桃,迅速敏捷的將桌上最後一個包子夾住,心滿意足的送進嘴裏。
自是又一陣嬉笑吵鬧。
臨窗的桌子上,方平將一份熬得稠稠的薏仁小米粥放到虞蘭跟前,輕聲問:“趙姑娘,我們是否也要去往軍中拜會一趟?”
虞蘭拿勺子在青玉盞裏攪了攪,笑道:“當然要去。總要去見識一下這身高二丈嗬氣成雷的不敗戰神,到底是怎樣一番風姿。”
不過卻也不能直接去。最起碼也要換個形貌才成。
一來既然是以治療馬疾為由前往軍中,自然要讓別人以為你有點道行才行。而以虞蘭這十六七歲白嫩嫩小姑娘的形容,怕是沒有什麼信服力。說不定連軍營大門都不得進就被當做湊熱鬧的趕出來了。
二來吧,雖說虞蘭身上帶著李彥玦所贈的玉牌,隻要將它稍稍亮出來,那進出軍營完全就可以跟玩似的,如出入無人之境暢行無阻。但或許是由於類似於近鄉情怯之類的感情,或許是有一些其他說不清道不明的原因,虞蘭心中並不想這樣直接與對方相見。
再者,如果能先在馬疾一事上能做些力所能及之事,為對方稍微排憂解難,那也是極好的。就當是,就當是還他以往的人情。
前麵曾提到過綠腰有一手極妙的易容之術,這門技法乃是師承江湖上最頂級的易容大師——千麵郎君之手。
說起這個千麵郎君,卻是個十分具有傳奇性的人物。
傳聞他性格乖僻難以親近,一向獨來獨往,行事恣意妄為隨心所欲,最不喜被繁規冗矩所束縛。最需要突出的一點是,在江湖之中聲名遠揚仇家遍地。
按說若隻是性格傲了點做事拽了點的話,還不至於被這麼多人咬牙切齒磨刀霍霍的惦記。實在吧是這千麵郎君有一點不是那麼光明堂皇的小嗜好——最喜歡做那“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的風流勾當。
也就是,采花賊。
憑借著一手出神入化的易容本領,加上他本身又確有幾分才情,將那才子佳人詩書傳情的把戲玩得極為嫻熟,引得江湖上無數癡情兒女紛紛一見君子終身誤盈盈付與滿腔情。
可偏偏這千麵郎君卻又是個賤的。昨日百般歡好隔天便全丟開手,這邊癡情他卻休。不知踐踏碾碎了多少顆粉紅色的少女心。
因此,江湖之中無人不對其恨之入骨欲除之後快。然關鍵是根本抓不到人。據說這千麵郎君一天換一張臉,從不以真麵示人。——試問一個根本不知道他下一刻會長成什麼樣子的人,你要如何去抓?你拿著前一天的畫像四處通緝滿街跑,也許他正坐在你旁邊喝茶吃酒看熱鬧也未可知。
不過俗話說得好,天理昭彰報應不爽,出來混總是要還的。
踩踏真心踩得久了,這便跌了一個大跟頭。
江湖上最具權威性報刊《泡泡堂》中的金牌禦筆一葉先生,曾在經過長年累月的統計調查之後著了一本赫赫有名的《華容錄》,其中極為詳細的記錄了江湖之中有名的麗姝佳人的信息,儀表姿容,三圍身高,學曆愛好,樣樣俱全。
虞蘭十三歲解了碧鴆的毒後,有一回一葉先生入穀求藥,偶然間見到虞蘭真容,當即仰天悲歎三聲:“日了狗了。”自此折筆封號,歸隱山林。不過這是後話不提。
在這《華容錄》中,排名第一的便是崆峒派掌門楚中天之女,楚楚小姐。
這位楚楚小姐當真是姿容絕美我見猶憐,傾倒無數少年心。自然也就引起了千麵郎君的興趣。
不過這位楚楚小姐卻不像其他佳人那樣容易勾搭。因為她早已芳心明許,與日月山莊的如玉公子沈尋定下婚約。
這就有點不大好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