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4 章(1 / 2)

鄒上剛掀開簾子,就感到一陣帶著殺意的凜冽寒氣迎麵襲來,讓他從腳趾頭到天靈蓋齊齊打了個哆嗦。

抬眼一看,自家王爺正曲腿坐在榻上,周身寒氣翻卷,臉色黑得墨汁一般,正以一種絕對不是看活人的沉沉目光望著他。

餘光再掃到坐在旁邊椅子上微微低著頭,麵若桃花美得不敢再看第二眼的趙姑娘,作為一名智商高情商更高的王府親衛,立刻便明白自己打斷了什麼。

鄒上小腿一軟險些跪下去,內心的小人便倒地不起望天淚流:我的親娘唉,怎麼偏偏今天出門忘記看黃曆了喲。小下啊,明年這個時候,你怕就要去墳頭給哥燒幾把香紙元寶了喂。

這個時候再退出去卻也不可能了。便隻能硬著頭皮視死如歸道:“稟告王爺,螺旋穀一戰的軍情報告已經統計完畢,請王爺過目。”

李彥玦沒接他手中的公文,隻是沉沉看著他,半晌後冷哼一聲。

這一聲哼得鄒上的腿肚子又軟了一軟,後背已是濕了一層衣衫。好不容易等王爺收回周身宛若實質的寒氣,接過他手裏的一疊文書,便立刻極為自覺的挪著小碎步退到牆角當背景。

李彥玦裸著膀子坐在榻上,臉上明晃晃的“欲.求.不.滿”四個大字。餘光掃到虞蘭微微上揚的唇角,一雙眼神便更加幽怨。

好不容易熄了滿身火氣,披上外套將那報告翻了兩頁,卻看見虞蘭起了身整理她的針帶和藥包,連衣物都開始整理起來。

“虞蘭?”

虞蘭將針帶疊好放進藥包裏,答道:“我在這呆了好幾天,也是時候回去了。義診的攤子這麼多天沒照看,想必積了不少病人。我一直不出現,方平他們怕也是擔心的很。”

李彥玦立刻緊張起來,急走幾步到她跟前,“回去?你要回哪去?如今既然準備休戰,那些醫館的人很快便會遷回來,就算他們來不及,這軍營裏還有一大批軍醫呢,反正閑著也是閑著,不如為百姓做點善事,義診之事卻再不用你勞累的。方平那邊也早就派人送過信,絕對沒有問題。”

說著又指著自己身上的繃帶,做出一副嬌弱委屈的樣子:“再說我的傷還沒好呢,哎呀,傷口又開始疼了。你就忍心這樣把我一個人丟在這嗎?”剛剛打過一場仗,亟待處理的事項幾乎要把他的桌案淹沒,這個時候他是絕對沒有辦法離開軍營的。

虞蘭看著他一雙濕漉漉、無辜又可憐,活像被主人拋棄的大型犬類的眼神,很有些無奈:“怎麼就是你一個人?鄒上不是在嗎?”

於是今天絕對不宜出門的鄒上同誌,便又默默挨了一回自家王爺鋒利無匹百轉千回的眼刀。往牆角又縮了縮,繼續內牛滿麵。

虞蘭:“還有你這幾十萬的士兵和一眾軍醫,那個不是聽你永樂王爺使喚?你的傷現在隻要好生靜養按時上藥,再過個十來日就能痊愈,這些事讓李長治來做絕對是綽綽有餘。”

李彥玦撇撇嘴一臉嫌棄:誰要讓那個糟老頭給自己上藥,又老又硬還滿臉褶子,簡直影響心情。便繼續用“你無情、你冷漠、你無理取鬧”的控訴目光望著虞蘭。

虞蘭默默歎了一回氣,——李彥玦怕是把這二十多年沒撒過的嬌,攢在這幾天全向自己撒完了。這麼一雙完全褪去淩厲之氣,水靈靈無辜又純善的眼睛定定將你望著,著實是犯規的很。

便隻能耐著性子繼續道:“我不過去個幾天就回來。客站就在城中,離這大營也不遠。有什麼事讓小白送個信不過是片刻的功夫。再者,你這裏是駐著幾十萬兵馬的軍事重地,我一個女子,長久在此逗留總歸是不大合時宜。”

“怎麼不合時宜了?簡直是太合時宜了!”李彥玦似是想到什麼眼中一亮,“正好這營裏還缺一位監軍,你是皇兄親封的永壽候,又是大秦唯一的醫藥大博士,作為女子又能以你獨特的視角發覺軍中可能存在的問題,由你來做這監軍一職,簡直再合適不過了!”

縮在牆角的鄒上眼觀鼻鼻觀心,心裏默默吐槽:上次周姑娘要當監軍,王爺您可不是這麼說的。這話風轉的,著實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勢。

然而虞蘭到底還是回了客棧。李彥玦本來還撒嬌賣萌不願讓她離開,卻突然像是福靈心至智商回籠似的,又不再攔著了。隻是借此機會又纏著虞蘭好生廝磨了一番,逼得她掏出銀針差點翻臉。

虞蘭之所以堅持回客棧,一個是如她自己所說,義診之事需要給個妥善的處置,同時一路上承方平照顧,不親自報個平安總是說不過去的。

再者,和一個素了好些年眼中幾乎冒著綠光的餓狼同食同寢朝夕相處,可絕對算不上什麼好主意。

除此之外,其實還有著另外一個原因。

天字一號房內,虞蘭翻開麵前的文書簿子,心上便像是墜了個鉛球,狠狠往下沉了沉。

這是一本名冊。離開軍營之前她向鄒上要的。裏麵詳細記錄了此次與西夏之戰中犧牲的所有士兵的名字和相關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