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上的空氣那真真是極好的。
虞蘭拉緊韁繩長長的“籲”了一聲讓奔騰的駿馬逐漸慢下來,仰起頭深深吸了一口氣。大片泉水般淨透清涼的空氣便爭先恐後的湧入肺腑之中,著實讓人神清氣爽心曠神怡。
連玉駕著馬在她身旁停了下來,“想不到你看著弱不禁風,馬術倒是不錯。”
虞蘭回頭朝他粲然一笑,鴉青的發絲在原野上的風中揚起:“關於我你想不到的事還多著呢。”
連玉輕笑了聲,道:“也是。你總能不斷給我驚喜。”
蒼莽的草原一望無際,柔潤的綠色襯著廣闊澄淨的藍天白雲,讓人身心舒暢心情都好了許多。虞蘭鬆鬆挽著韁繩,讓馬兒在草地上悠閑的溜達著,側身定定的看了會兒身旁眉目俊美如畫的連玉,忽然出聲道:
“你為何要來西夏為巫馬效力?西夏自先皇起便漸有不軌之心,甚至在諸國中散播‘大秦之土西夏得半’的言論,狼子野心路人皆知。你雖然人品不大好,但也絕不像是會做出叛國之事的人。”
連玉眼中一片俾睨天下的不屑:“‘大秦之土西夏得半’,哼,心倒是大,也要看有沒有那個命來得。早晚有一天,這西夏之土盡皆歸屬我李氏大秦。”說完似笑非笑的看了虞蘭一眼,“你對我倒是了解得很。但我落到如今這步境地,其中九成九都要歸功你那個瘋了一樣護短的永樂王爺。若不是他在全國境內重金懸賞通緝讓我毫無容身之地,我又何必跑到這麼個鬼地方來。”
虞蘭扭過頭暗暗撇嘴。怪我咯。當初你在東華山差點把我掐死,又將我推落懸崖,如今卻又要擺出一副受害者的嘴臉,當真是無恥之極。
連玉拍了拍身下駿馬的脖子,清聲道:“李彥玦以西夏入侵邊境為由發動這場戰爭,然你我都知道這不過是個冠冕堂皇的借口。若我所料不差,他攻打西夏其中一個原因恐怕就是為了西夏王庭的那顆陸荷,這世上唯一能讓你完全康複的陸荷。”
他看著虞蘭,眼神野心勃勃又坦蕩光明:“你是個聰明人,想必也大概猜出了我將你帶到這軍營所圖為何。隻要你願意出手相助,待我掌控西夏之後必然會將那株陸荷雙手奉上。同時也能兵不血刃的將這西夏疆土歸屬大秦。你意下如何?”
虞蘭怔了怔,還未來得及答複,忽然從空中傳來一陣清唳。
連玉抬頭一看,讚了一聲:“好俊的白隼!”隨即引弓搭箭,揚聲道:“便讓我將它射下來送給你,作為我邀請你合作的誠意。”
“等一下!”虞蘭攔住他,信心十足地笑了笑:“既然是表現誠意,那讓我自己來射豈不是更好,也正好向你展示一下關於我的更多你想不到的事。”
然後從連玉手中接過弓箭舉起瞄準,將弓拉成半圓然後猛地鬆手。隻聽嗖的一聲,羽箭筆直的朝白隼的方向飛射而去。
卻剛至半空中便力有不繼,啪的一聲又掉了下來。
連玉看看受驚而飛到高空之中幾乎看不見的白隼,又看看滿臉窘迫臉色通紅的虞蘭,終於是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哈哈哈…哈哈哈,這我倒是,的確沒想到。哈哈哈哈……”
虞蘭惱羞成怒的將弓往連玉懷裏一扔,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後調轉馬頭,在馬屁股上用力一拍,當先飛馳而去。
連玉帶著止不住的笑意縱馬跟了上去。
在所有人都離開後,高空中的那隻白隼盤旋了幾圈,慢慢落在這片寧靜安詳的草地上。轉著腦袋四處蹦了蹦,從草叢裏叼出一小截卷好的白絹。咕嚕咕嚕叫了幾聲,又展翅而起往草原中的某個方向飛了過去。
翌日。
虞蘭正在和連玉一起吃午飯。
昨天騎馬時連玉給出的聯手合作的提議,虞蘭還沒有給他明確的答複。連玉也不著急,隻是人前時依舊一往情深的模樣對著虞蘭演戲。實在是膈應人得很。
“來,張嘴,小心燙。”連玉執著一把湯匙吹了口氣,柔情似水的眼波向虞蘭蕩了過來。
虞蘭扯了扯嘴角。眼角的餘光掃到侍立在一旁的丫鬟侍衛,再瞧一瞧連玉柔情蜜意之後隱含威脅的眼神,木著臉湊上前將那口湯喝了下去。
連玉水似的眼波便又蕩了一蕩。正準備故技重施,賬外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號角聲。有士兵高聲喊道:
“報告連將軍,營外一裏處秦兵來襲!”
連玉舉著湯匙的動作一頓。抬起頭深深地看了虞蘭一眼。
虞蘭不動聲色地將左手放在腰間。
連玉的注視隻持續了一瞬,便站起來讓由侍衛為他披上鎧甲。然後彎下腰緊緊的將虞蘭抱了抱,溫柔深情的聲音輕輕在她耳旁響起:
“別擔心,好好等我回來。”
說罷起身大踏步朝外走去。
“等等,”虞蘭叫住他,執起桌上的白玉酒壺斟滿一杯酒雙手遞到他跟前,清聲道:“虞蘭祝將軍旗開得勝,凱旋歸來。”
連玉目光閃了閃,然後揚起唇角粲然一笑,接過酒杯仰頭一飲而盡,轉身掀開簾帳疾行而去。
營帳之外,嘈雜的腳步聲、行動間兵甲摩擦的鏗鏘聲、馬匹嘶鳴聲響成一片。
虞蘭將酒杯在手中轉了幾圈,慢慢吐出一口氣。然後坐下來拿起筷子,將這頓飯慢斯條理的吃完。
“好了,把這些都收下去吧。”吃完後,虞蘭擦擦嘴,回頭對侍女道。
待這些盤盤碟碟的全部都撤走,虞蘭讓侍女去外間候著,轉身走進內室換了一身衣裙——正是那日鵲橋會上所穿的衣裙。然後戴上麵具,捧著一杯茶,好整以待的坐在正對門口的軟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