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這麼說,你一直感覺不到情欲?”“我是說在梓蓮那裏,我對她充滿了渴望和深情,可是,我不能觸碰她。”“怎麼回事?難道你真是個同誌?”“姝縵,你也這樣猜測我!她就因為這個……她——”“起初她認為你不愛她,後來覺得你是個同性戀?”“她一直滿懷絕望然而她從來沒打算因此而拋棄我,所以,一次次我尋找死的途徑一次次又將自己放生。我們不能失去彼此。籲——隻有她為我做一切,我的母親也選擇拋棄我。”
“問題是,你為什麼不給她解釋,既然你早知道她的困惑,你為什麼不去找個人來醫治——”
“我不能,我做不到,”“你希望我幫她解開困擾?那麼,這樣做之後,你自己呢?”
“我不知道,來這之前我沒有想過這個問題,我感覺到懼怕,我感覺活不下去。你知道我一直那樣——那樣嚇她,隻是這次是真的,要不是你打斷,我真想那樣吊死自己。”“這真是奇聞……然後呢?問題仍然得不到解決!你自私地丟下她一個人處在一生的困惑中?”
“我管不了那麼多,她……要不是你的電話,你在那種時候央求我跟你去見史文斯,嘿嘿……哈哈哈……你打斷了死神來帶走我的腳步!她會有一個好歸宿!你,姝縵,也隻有你知道我正身處困境。死正像活一樣,它被經曆,被虛構,甚至被打擾。也許它不是一個終結,恰是生的另一麵。即使被你打斷,它遲早還會發生。我對此確信無疑。”
我勸他喝點酒。我們沉默地喝酒“那麼,你聽我說,林肅——你為什麼不去醫院?也許問題出在——”“你是說我的大腦?肉體?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我很健康,再也健康不過,你表示懷疑?別那樣看著我!我就讓你知道,我得讓你們知道——”他開始脫衣服,直到一絲不掛。他站在我麵前,情緒激昂,他說著又哭起來。“就在跟你談論她的時候,那種情欲我感覺得到,相信嗎?的的確確是因她而產生……”
我抓過旁邊的上衣丟給他,我不敢盯著他看。他將上衣圍裹在身上。沉寂和難堪使他們不停地喝酒。他們都喝醉了。為了打破沉寂她又端起酒杯,我不再感到難堪卻很不安,我不敢望著他,不敢望被他遺忘的私處。我將與他認識之後所有的感覺和記憶連貫統一起來,發現表象和傳言欺騙了自己。
他完全處在一種強烈的激昂的情緒中,他完全被它束住了,欲望、記憶、現實,一切他都意識不到,他隻感受到那種情緒。我相信他一定剛剛經曆過某種致命的震蕩才使他看上去如此瘋狂。我無法讓那種強烈激昂的持續平息下來,我們不停地喝酒。
酒精慢慢在體內病毒一樣擴散。我邊吸煙邊盯著他,我們分坐餐桌兩旁,彼此對視著。他赤身露體,並未感到到羞恥,而是一種從未有過的鬆馳和平靜。
不知道因為什麼,他們猛可裏都感覺到一種解脫,一種被感覺和記憶徹底放逐的輕鬆和怡悅。
他們像剛剛麵對麵那樣一下又一起延續上不久前的經曆。“他是個魔頭?說不定他還殺過人,如果那時你跟他走,現在是他手裏的人質。”方才窒悶得讓人痛楚的他們頭頂的空氣一下輕快靈動起來。“他認為是父親以我要挾他,逼他離開海城好失去一個政治和權力當中的競爭對手,說實話我至今不明白父親為什麼要那樣做。史文斯至今不知道是我自己放棄了跟他離開海城的計劃,”“那你為什麼放棄?”“我覺得我還不認識他,一些幻想、幾次注目、幾封信件的狂熱無法讓我對一個男人信服——甚至它可以是一個過於任性的女孩在青春期對父愛的自我偏移。”“嗯哼?你真的這麼以為?可你就憑這個跟溫良較勁?”在醫院……我就弄明白了自己。那是對過於長久和虛幻的青春期的幻夢得不到真憑實據時所有的掙紮。“你打算去徹底跟青春期告別?”“我不知道,所以我想叫你陪我一起去,”“溫良他——”“他知道全部,所以他才忍受。”
我感覺到他說到溫良時的猶疑,為這個我心中溢出一股醋意,我想揍那個不在跟前的人一頓。一樣禮物最初我不放在眼裏,可一旦意識到它的精美時我會衝上去搶奪,隻是,我喜愛的心總是慢別人半拍,所以,我總要去跟別人爭搶。父母不得不事先就備份好另一份。從小到大,我就是這個樣子。
在愛情的選擇上,竟也如此。
“我去衛生間,等我回來,你得穿好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