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遠林歎了口氣，但也不怎麼有所謂，隻說，“算了，沒拿獎就沒拿吧，反正他也就是去玩一趟。嗯，估計那東西心裏是會有點兒不太高興，回來我哄就是了。”管家心裏有個聲音強烈反駁，您哄？您能不能不要這麼自信啊！佟遠林知道武淼淼沒拿獎也不想看那電視直播了，邊擦頭發邊要轉身回房，腳剛邁起來又想起什麼似的回頭，問了句，“他沒得獎，那這個獲獎人誰啊？”管家貌似有些憐憫的看了他一眼，說，“……是楚音。”佟遠林擦頭發的手跟被點穴定住了似的，他想不確定的再問一遍誰？是誰？？可嘴巴翕張兩下也沒問得出口。幾秒鍾後，他狠狠摔了毛巾，不由罵了句“操”！管家垂下眼，彎腰撿起了毛巾，然後安靜恭謹的站在一旁。佟遠林這下可沒了回房的心情，又回了客廳，電視裏這會兒已經開始揭曉最佳女主角了，他哪裏還有閑心看那些塗脂抹粉的人在台上裝模作樣，拿過遙控器“啪”就關了電視。管家知趣的沒吵他，還給泡了杯暖胃的紅茶端到麵前。佟遠林現在已經到了連見著管家這盡職本分的模樣都來氣的地步，張口就罵，“難道現在拿的不該是酒？端個屁茶啊你！”“那我去給您拿酒。”管家態度還是恭敬。佟遠林這下氣的啊，那雙眼睛要是能射出冰刀子非把管家給射穿不可！這老東西是成心給他添堵呢！管家說去拿酒可身形動都沒動，就那麼靜靜站在旁邊，徹底無視佟遠林的視線。佟遠林坐沙發上，時不時看向客廳的大鍾，午夜鍾聲敲響後，就焦躁地不停雙腿來回交疊放。武淼淼帶著佟惜惜肯定不會去參加那些什麼後續的慶功宴的，這一會兒肯定就要回來了。佟遠林捏眉心，問管家，“那東西不會鬧吧？”管家心想，武少什麼時候跟您鬧過。呃，不過那是從前，如今可說不準。“……不就楚音拿了那麼個破獎嘛，他不會介意的吧。嗯……之前他自己也說了拿不拿獎不重要……”話說到最後佟遠林自己都沒底氣。完了！他是真心覺得自己要躺槍！於是，又恨恨地罵XXX獎的評審團，罵了個底兒掉，連這種烏龍都能給他搞出來，這楚音演技是有多好多出彩多亮瞎他們的狗眼！？管家就聽佟遠林一人來回自言自語、不停罵別人，也什麼話都不插嘴。今晚這事是烏龍，誰想得到會是楚音拿獎啊！這個獎就算武淼淼心裏不在乎，可拿獎的人不能是楚音。是其他任何人都行，但不能是楚音。即使是楚音，那如果提名時就隻提名了他沒提名武淼淼，情況也不會像現在這麼，呃，糟心。這種顯而易見卻又微妙的因果邏輯關係，管家覺得他主子比誰都清楚。要不然也不會這大晚上坐沙發上心神不寧、焦慮難耐了。武淼淼帶著佟惜惜回來的時候，好像因為看見所有人都沒還沒睡稍稍吃驚了下，都淩晨兩點多了。“那頒獎典禮到半夜才結束，跟你們說了要晚回來的啊，還等我們做什麼。”武淼淼邊說話，邊推佟惜惜趕緊上樓睡覺。女孩家家的熬夜不好，佟惜惜上了大學之後，都是每個禮拜回來一趟，明天又要星期一了，她要回學校，得抓緊睡覺。佟惜惜是個挺自律的小孩兒，平時甚少熬夜，今天熬到這會兒是困覺了，可心裏卻始終惦念武淼淼。今晚這頒獎典禮就不該去，沒撈著什麼還惹得一肚子閑氣。雖然她在回來的途中已經再三確認武淼淼情緒無異樣了，可心底還是惴惴忐忑。但武淼淼已經跟她強調多遍自己沒事也不介意那個獎，這又真讓她任何安慰話都不好講。一路回來，不，從最佳男配角獎項揭曉的那一刻開始，她的心就提吊起來了。這邊給催促著上樓睡覺，還不忘瞪她老爸，順便傳遞隻有他們父女才能懂的暗號。佟惜惜——好好把人安慰了，聽到沒？佟遠林——知道知道！佟惜惜——你別光知道呀，態度態度！要端正端正！佟遠林——知道知道！……佟惜惜背對著武淼淼正在上樓，武淼淼看不見她的表情，但隻看佟遠林視線在佟惜惜身上停留的那幾秒功夫，他就知道這父女倆隔著空氣在神交呢。可他全當沒看見，不僅看不見那父女倆的，連管家偶爾投在他身上的目光他也裝看不見，反過來還讓管家也抓緊休息去。小孩子不能熬夜，老人家也不能熬的。等人都攆走光了，才貌似奇怪的盯著佟遠林問，“人都去睡了，你不睡啊？還站著不動幹什麼。”語氣平淡自然，聽不出絲毫異樣，卻令佟遠林一下子就皺了眉。走近抬起武淼淼下巴，佟遠林很不讚成地說，“不高興就不高興，又裝成這個樣子幹什麼，難看死了！”武淼淼愣怔了下，隨即拿開他的手，淡淡回了句，“你想多了。”然後率先往樓上走去。回了房間，他又語氣平靜地讓佟遠林先睡，別耽誤明天上班，他衝個澡很快就好。佟遠林盯著他忙忙碌碌脫外套、拿睡衣的背影，眼眸深沉、一言不發。武淼淼衝完澡出來見佟遠林還沒睡下，也不甚驚訝，掀開被子躺了進去，又把佟遠林那麵被角給掖掖好，說了晚安，就打算睡了。他越這樣弄得跟沒事人似的，佟遠林心裏越有股邪火，躺下大半天，也沒睡著。實在忍無可忍，他還是動手翻過了照舊窩在自己懷裏、呼吸已漸近規律的人，讓武淼淼正麵直對著他。睡下這麼久，武淼淼被他突然弄醒，睜開的眼睛裏卻一點惺忪都沒有，那烏黑的瞳仁甚至異常清亮。佟遠林深呼吸一口，說，“不高興你就衝我發頓脾氣，花樣隨你折騰！可這樣憋著對你自己身體不好。”武淼淼不出聲看著他，嘴巴抿成了一條直線，好一會兒，竟是打了個哈欠，說，“我沒有不高興。我困了，要睡覺。”這回直接背過了身。佟遠林盯著他的背，呼吸都重了。靜了幾秒，他伸手要把人掰轉過來，可武淼淼在身上沉了勁兒，死活不願意轉。試了兩次不行，佟遠林耐性也告罄，抬高了聲音，“你他媽給我轉過來！”武淼淼依舊不為所動。佟遠林再沒了耐性，較上勁兒般，被子都掀了非要把人給轉過來，他加在武淼淼身上的手勁兒變大，武淼淼一下子直接坐起了身，雙目著火般的瞪視他。“你還讓不讓人睡覺！？”佟遠林冷笑，“他媽到底誰不讓人睡覺？！啊？你這副要死不活的樣子，還讓不讓我睡覺？！就為了個破獎項，至於啊你？！不自己也說壓根兒不看重的麼？那現在這樣又給誰看！？”武淼淼讓佟遠林後兩句話給噎的，呼吸都急促了，狠狠盯著佟遠林的雙眸都變得血紅濕潤，瞳仁黑亮的驚人。話一出口，佟遠林也自知失言。他怎麼都不該拿武淼淼的當初的虛心話在此時堵他一番，這不是往人家傷口上撒鹽嘛。沒拿獎都夠失落的了，這獎項還給楚音拿去，武淼淼這不僅失落估計也快憋屈死了。佟遠林軟了心腸，火氣去了一大半，把人摟懷裏，根本不顧武淼淼的掙紮，啄吻著武淼淼的耳朵，低聲道歉，“我錯了，寶貝，我錯了！那個破獎，我們不稀罕，沒拿就沒拿好了！愛誰拿誰拿去，為這麼點兒事你又自己憋氣，根本不至於啊！你要真在乎，明年我們劃拉個好劇本直接拿影帝玩。……不生氣了，好不好？”佟遠林親上武淼淼嘴巴，堅持不懈地問，“不生氣了，嗯？”武淼淼也沒點兒反應，等有反應時，佟遠林就嘴上吃痛，嘴裏都能感覺到血腥味，嘖，這下咬的是絲毫沒留情！冷眼看著用舌頭止血的佟遠林，武淼淼恨聲，“活該！”這下佟遠林反倒笑了，有反應就好，就算激烈點兒也無妨。他就怕這人當做什麼事都沒有，幹等時間讓事情變成曆史翻篇兒，這滋味佟遠林以前不喜歡，現在更不會喜歡。武淼淼對他的笑容無動於衷，還很是嘲諷不明的補了句，“佟遠林，其實……你挑人的眼光真不怎麼樣。”佟遠林的笑容一下凝固了，想到武淼淼這正話反說，十有八/九是指他以前那些破事兒，這下他是真有點兒抹不開麵兒了。陪笑著強行把人摟懷裏躺下，拉過掀掉的被子，低聲說，“以前的事，是我不對。可我們也不能就逮著過去不放，這回楚音的事是我沒處理好，給你添了堵，你心裏不舒服我明白，我保證，保證以後沒這事兒了。你消消氣，成不？”武淼淼又不說話，緊緊咬緊了下唇。佟遠林歎氣，把人摟的緊緊，嘴裏發苦，“……淼淼，你這樣不痛快，我心裏又何嚐舒服。”武淼淼聽得他語氣中難得的示弱和無奈，身體微僵。佟遠林察覺手下的身體僵住，心下又疼又軟，緩緩輕拍著，親了武淼淼的額頭，低聲說睡吧。兩人這才不再相爭，各懷心思的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