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覺睡的格外安穩,一個噩夢都做,從記事起從來沒睡的這麼安適過。不用擔心睡的太沉娘挨打不知道,不用惦記睡的太晚沒起來做飯哄弟弟。當轉醒時已是第二天下午,兔兒一個激靈冒了一身冷汗,趕緊從床上爬起來。
當看到爹還跪在地上,老者還坐在藤椅上懶懶地打瞌睡,娘抱著弟弟窩在屋子一角……兔兒放下懸起的一顆心笑了。
“老先生我錯了,就讓我起來吧,我又餓又困腿都沒知覺了。”張麻子哭喪著紅腫的臉,硬邦邦地跪著不敢有一絲懈怠。
老者慵懶地抬了抬眼皮,淡淡吐出倆字卻透著一種讓人心驚的霸氣,嚇得張麻子噤若寒蟬。
“閉嘴。”
張麻子苦著臉繼續跪著,想揉揉腿又不敢苦不堪言。他對娘擠眉弄眼威脅,嚇得娘跟你更緊抱住張歡又懼又為難。她很害怕,待老者走後,張麻子一定將所有怨氣都發泄在她和兔兒身上。想求情又懼怕老者身上不經意流露的攝人威嚴。心中不禁猜測,這老者到底什麼來頭?打張麻子不用動手,就已摔得張麻子連滾帶爬,說是武功又不像,難道是書本上才有的法術?
兔兒揉了揉幹澀的眼,口渴的難受跳下床找水喝。見水壺裏沒有水,便跑到屋外抓起一把白白的雪解渴。還不待雪到嘴裏,手被人一把抓住掃落手中的雪。兔兒怒目瞪過去,卻看到老者心疼憐憫的目光。她實在不喜歡被人可憐。可憐是對弱者的同情。
“雪髒,以後不許吃。”
“白白的,哪裏髒了!”想甩開老者的手,卻被他拽著進屋。本來空空的水壺居然有了一壺熱水,倒在茶碗裏騰騰冒著暖人的熱氣。
兔兒驚大雙眼,“這……”
張麻子也嚇得臉色煞白,張口一陣閉合說不出話來,跪著的姿勢愈發規矩。
“兔兒一定餓了,娘去給你做飯。”娘抹了抹眼角掛著的淚珠,抱著張歡趕緊跑去廚房做飯。
“你叫兔兒?”老者黑白分明的眼底掠過一絲兔兒看不懂的複雜情緒。
“我生在八月十五中秋節,正巧屋裏來了一隻雪白的紅眼大兔子,娘就給我取名叫兔兒。”
“真好聽。”他的聲音好沉帶著一抹縹緲的顫抖,望著兔兒的目光柔軟如水,又好像透過兔兒看向了別處。
“有什麼好聽的!兔兒兔兒的好像小兔子。”兔兒嘟著嘴,捧著茶碗熱乎乎喝了一口。
“小兔子多可愛,老爺爺最喜歡小兔子。”他疼惜地揉了揉兔兒的頭,被兔兒一把推開,慪氣道,“軟綿綿的任人欺負,才不好!我喜歡老虎,森林之王,叫一聲地動山搖誰也不敢欺負。”
“你見過老虎?”他端著胳膊,好整以暇地望著隻到他腰際的剔透小女孩。
“沒見過,大壯哥的畫本子上有老虎,又大又凶特別好看。”回頭瞄一眼跪在地上一動不敢動的張麻子,吐吐舌頭,悄聲罵一句,“活該。”
老者眼角微挑,噙了一絲淺笑的唇角掩藏在花白的胡須下,“兔兒很有個性,我喜歡。”
“我才不要一個醉老頭喜歡。”兔兒翻個白眼,轉身出門去幫娘做飯哄弟弟。他跟了上來,“身體方好,不要出門吹冷風。”
“我從小到大還是第一次生病,身體好的很。”抱了一抱木材往廚房走,他將她懷裏的木材搶了過去,“人老了,胳膊腿不好使,正想活動活動筋骨。”
兔兒翻個白眼,見盆裏泡著髒衣服就去洗,他又搶了過去隻是輕輕一拂手,衣服居然瞬間幹淨都晾在架子上。兔兒張大雙眼,還未從驚愕中回神,他已將院子裏的一層積雪清掃完畢,之後拍拍手,問,“還有什麼活。”
“你你……”
“會些法術而已。”他摸了摸肚子,道,“我餓了。”
“我家沒飯。”兔兒一揚臉。
“我餓了。”
“我家的飯還不夠吃,沒飯給你吃。”從她記事起隻有大壯哥偷東西給她吃才能吃飽,在家裏一頓飽飯都沒吃過。這樣窮的家,哪裏有多餘的糧食給外人吃。
“我餓了。”他好像又精神不正常了,不斷重複這句話。
兔兒正要吼他,娘已喊“開飯了”。娘為了款待貴客,居然做了過節才能吃的麵湯。兔兒饞得直流口水,那一大鍋香噴噴的麵湯,應該夠給她吃一頓飽飯了吧。正歡天喜地要上桌子,那位充滿奇幻色彩的不速之客已先她一步落座。
“你。”
“兔兒不許沒禮貌。”娘斥了一聲。
“沒關係,我女兒也如她這般刁橫。我挺喜歡兔兒。”他將一碗熱乎乎的麵湯端給兔兒。兔兒撇了撇嘴,不買他的賬。
“鄉村人家窮,沒什麼款待貴客的好東西,粗鄙之物,還望貴客不要嫌棄。”娘盛了幾大碗麵湯,又備了隻有爹下酒才可以吃的鹹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