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剛剛升起的時候,真嗣就被姨媽給叫醒了。今天是他前往第三新東京市的日子。

姨媽對於真嗣的離去既傷心又高興,傷心是因為真嗣的離去,高興是因為他即將見到他的父親,她真心期望著兩父子的感情在見麵後會更融洽。她便是在這種複雜而矛盾的情感下喚醒了真嗣。

洗漱,吃完早餐。姨媽就駕著車將真嗣送去火車站。

“到了那邊要多照顧自己。”姨媽邊開車便對真嗣囑咐著。

“多和你父親交流,別害羞。好歹是兩父子,血緣放在那裏。”

“你這孩子我很放心,不過一個人去那麼陌生的地方實在是……”

“你父親也真是的,這麼多年也沒有和你聯係。”

姨媽絮絮叨叨地一直在說著,想到什麼就說什麼,似乎準備把話一次說完。真嗣坐在副駕駛座上默默地聽姨媽那亢長地叮囑,臉上帶著一種莫名地笑容。似乎是感動,似乎是難過。

李林在穿越前是一個孤兒,在福利院長大,靠著自己的能力進入大學,最後創下偌大的事業,在別人眼中他擁有了許許多多常人無法企及的事物。

但他沒有家人,哪怕是功成名就之後他也沒有結婚,也沒有女朋友。李林本質上是一個非常懦弱的人,也許這樣說很奇怪。但是對於家庭,他感到的是害怕。

他不知道身為人夫,身為人父是什麼樣子的,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夠做好。

從一出生就被遺棄在福利院門前,在同樣是孤兒的同伴中成長。而且他沒有真正的朋友,他的天才使他注定隻能站在更高處俯視眾人。

李林可以和任何人成為朋友,因為他可以讓任何人在他身上看到期望看到的。他如同一麵鏡子,映照出的是照鏡子的人的自身。而真正的李林永遠站在鏡子之後,冷漠地觀察。

這樣的李林,注定了是孤獨的。

而穿越之後,李林有了一個似乎並不那麼完美的家。一個可以決絕地,殘酷地對待自己兒子的父親,一個試圖將所有的愛都加諸在他身上的姨媽,一個寵溺地嗬護他的姐姐。

前世一直都埋頭工作,今生的頭幾年也在埋頭工作。直到所有事情上了軌道,直到考取了最後一個博士位後,直到回到了故事開始的原點,他才有時間閑下來。也許是接觸了哲學,在這安逸的生活中他開始思索某些不曾考慮的事情,某些以前雖然想過卻不曾深入的事情。

他在改變,雖然緩慢但一直在改變。

前幾天他試圖告訴上野優子關於長澤恒太的事情並不是為了什麼計劃,而是單純的想要彌補過去。

不知不覺已經來到了車站,時間正好,車站才剛剛開始驗票。道別了眼中含著淚的姨媽,他隨著人流登上了開往第三新東京市的火車。

第三使徒是在6月來襲的,而現在是三月末。故事裏的真嗣是在經過怎樣的一番掙紮才踏上開往第三新東京市的火車的呢?

糾結著,猶豫著。對父親數年的不管不顧的憤怒,對自己前行方向的迷茫讓他直到6月才做出決定,最終坐上了EVA。

現在的真嗣沒有這麼多痛苦,雖然他似乎在這個殘缺的家中找到了些許的安慰,但他依舊是他,他是真嗣,他是李林,他是那個站在最高處俯視著人類的天才。

修改最後的結局是他唯一的目標。

火車沿著鐵路高速行駛著,穿過一個又一個城市,按照既定的軌跡向終點前進。

車廂隨著火車的行進而微微顫動著,印著首相候選人鬆隆成哲宣傳語的海報也隨著上下飄動。真嗣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著窗外飛馳而過的景色,時而是群山峻嶺,時而是連綿不絕的林海,時而是繁華的城市。亦如那流轉的世事,變幻莫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