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了慕家莊的人,他們還敢來嗎?”慕夏瑜氣呼呼地道,“早溜之大吉了。”
聞言,梅牽衣頓時覺得有趣了起來。原來展涼顏其實是一早就在試探部署了,隻待武林山莊一戰,不鳴則已,一鳴驚人。虧她還以為他是多麼藝高人膽大,敢在江湖高手雲集之時,獨闖武林山莊。
在慕家莊逗留了幾天,與慕氏十三劍也相處得甚為融洽,梅牽衣甚至還在慕氏十三劍的陪同下,開船至漫山島,要一洗那日鑿船落水之恨。隻可惜,“漫山四蛟”似乎是知曉他們還在平江,害怕被尋仇,早早地躲開了去。
撲了個空,他們也沒多大失望,順便再遊了一遍太湖。雖然回來後,所有人都被大人們訓戒了一頓,他們互相擠眼兩下故作知錯,回頭依然樂嗬嗬地到練武場比過試招。梅青玄與金穀川見他們玩得開心,也有意無意想讓他們多與慕家莊接觸,又多停留了兩天,等水安南和曲昊傷好後,方才一起動身,共同往錢塘去。
有了一眾同齡人的陪伴,一路上,更是熱熱鬧鬧,梅牽衣也仿佛忘了那夢中之事,忘了武林山莊,是她那場噩夢的開始。
武林山位於錢塘西湖畔,山聊水繞,正值春景明容,樹木茵茵,柳絮兒亂飛,在藍天綠水之間,滿山的映山紅沿著山路石階在兩旁清溪裏映出一片雲蒸霞蔚。
譚中柳就在那一片雲蒸霞蔚中,單以一身柳綠春衫搶了滿目姹紫嫣紅的十足風采。山門始開,他左掌合著一本裝訂書,右手撚著一隻狼毫筆,那麼大搖大擺地出現在眾人的視線裏,一點沒鋪墊,半分不含蓄。
梅牽衣看到他時,如遇雷擊一般,驟然想起了什麼,整個人都懵了。
“牽衣啊,既然你不肯愛你自己,沒關係,那我來愛你吧。”直白露骨,從不拐彎抹角。他總說……
“銀樓月如鉤,牽衣譚中柳。”譚中柳左掌的書已翻開,原來是個小冊子,右手握著那支狼毫,刷刷刷地下筆,行雲流水一般。書寫完畢,他接著道:“牽衣姑娘,咱倆真是有緣呢。”
他回頭來,眼底亮晶晶的,低頭直直地看著下一級台階上的她,毫不避諱。
梅牽衣一陣心慌意亂,眼神亂竄不敢回視,往下退一級台階移著步子往梅青玄身後躲。譚中柳以為是小姑娘害羞了,拿筆尾蹭了蹭鼻頭,看到梅青玄一臉嚴肅防火防盜的戒備神情,不由得哈哈笑了笑,卻不置一詞,回過頭去,繼續邊走邊念邊往下寫。
“慕氏十三劍,俞夏木……。”
他一路領著眾人沿著石階往山上走去,一路筆耕不輟地在他那個小冊子上不停地寫寫畫畫,也不用看腳下的台階,該直走時直走,該轉彎時轉彎,還不忘時不時探手做出“請”的手勢,指引眾人的方向。
“諸位請。”
在譚中柳最後一個“請”字落地,他們也終於到了武林山莊的大門口。梅牽衣斜眼偷睨了一眼,譚中柳正收起最後一筆,合上書冊,心有靈犀一般地抬頭,眼神直接定位,毫厘不差地捉住了梅牽衣偷睨的視線。
他唇角微挑,極自然地笑了,落落大方,彬彬有禮。梅牽衣沒有再躲開視線,也對他頷首點頭,隻是那微垂的眼睫讓她看起來仍含了一絲小女兒的羞怯。
梅青玄不著痕跡地擋在他二人中間,牽著梅牽衣的手,語重心長道:“牽牽啊,這武林山莊可不比咱梅莊,小心跟緊了爹,別走丟了。”
譚中柳有一刻的錯愕,待要再去打量梅牽衣,確認她的年紀時,她已被梅青玄牽著走遠了,梅疏凝跟在身後,完全擋住了他的視線。
哎,好像被討厭了。
譚中柳拿筆尾蹭了蹭鼻子,隨即揚眉,繼續招呼後麵陸續跟上的慕氏十三劍。